每周只读一本书 · 一部上海弄堂的百科全书
繁花落尽,满眼风烛残年
提到魔都上海,大家的印象会停留在有20个地铁口的人民广场、气派繁华的南京西路、被戏称为“厨房三件套”的三座摩天楼。若再深入一点,可能会想起石库门、七浦路,记忆到这里总会自带画面:曲折弄堂里的弯弯绕绕,老唱片里的低吟浅诉,穿着讲究的上海女人,牵着小囡的绍兴婆婆。到一座城市,可能会对一方水土有切肤感受,但要真正体味它的底蕴,需要读一读当地人写的文字。
《繁花》就是这样一本书,它被导演王家卫选中,改编成同名剧作,并且找来胡歌主演。《繁花》最初只是在上海本地的网络论坛传播,后来就获得了中国小说最高荣誉“茅盾文学奖”,并且和《平凡的世界》《白鹿原》等一同入选新中国70年70部长篇小说典藏。金宇澄作为一名地地道道的上海人,他用一本书写尽了上海的人情百态。
如果你读了张爱玲,会想到遍野金雾琳琅,男女深陷其中,各自沉沦悲喜。读了王安忆又会觉得银色月光照脸,生活不过于弄堂之间的笑泪。但是如果你读了《繁花》,错综复杂的思绪会缠绕着你,闭上眼一群上海男女老少在你身边穿梭耳语,形意拳的师傅、面店的伙计,退休的老先生、下岗的阿姨,时髦的太太或者朴素的学生,他们在花绿月白间来回踱步,在饭桌酒席间肆意去往。
小说架构了两条时间线,以三个背景不同的上海少年穿针引线的引出了数百个生动的人物,在两个时间点之间反复横跳,讲述了他们的爱恨交织,写的是市井百态,饮食男女,语言毫不娇柔造作,人物随口就能讲出几句戏词俚语。但在看似质朴粗粝的语言中,却藏着金宇澄的精雕细刻,比如“我以前一直认为人等于是一棵树,以后晓得其实人只是一张树叶子,到了秋天就落下来了。”
这是一个上海人笔下的上海故事,打开书就像听见老唱片一样吱吱呀呀,而且还是沪语唱腔,从张三说到李四,零碎琐屑,就那么细密绵长的灌入眼睛,耳旁仿佛就有一个不急不徐的声音,永远能说下去似的。乍一看书页,明明讲的是些市井人情,但又一点不落俗套,就像曹雪芹笔下的《红楼梦》,讲的是一大群人的家常里短,可偏偏就觉得丰富、细腻、回味绵长。也不需要着急地一口气读完,随时翻看,合上,但心里又惦记着,汪小姐和徐总怎样怎样,梅瑞的姆妈跟了小开又怎样怎样,于是又接着翻看,随时还能再拣起来。
《繁花》不像一部小说,更像一部影像志。整部小说鲜有形容词、介词、叹词,整部小说没有问号、感叹号、破折号、省略号。在寡净的语言流之下,隐藏着作者的一种意识流。有人说,《繁花》就像一座上海的人情世态博物馆,每每翻开,就像踏进了那个时代的上海。我更觉得,《繁花》像是给了读者们一件质地轻薄的隐形衣,翻开披上,就把市井家常大胆地看足看够。
作者:金宇澄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