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杂记(一)

岭南杂记  之一:荔枝

“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大文豪苏轼,馋上了那款南方水果。无独有偶,也是这款水果,吃肥了贵妃,累坏了马。

在广东生活了二十多年,我却总找不到感觉。顶多,年啖荔枝三两颗。

念书时,读到“一骑红尘妃子笑”的典故,真真馋坏了我们。北方的宝宝,对荔枝充满了向往和想像。究竟是什么东东,让大美人展颜悦色;到底是什么味道,能惊动宫庭的茶桌?

踏入广东这片土地之前,我从没见过荔枝,包括图片。然而,我却是带着那篇《荔枝蜜》,奔赴岭南而来。

事情的缘由,大概是这样的。1999年春,偃师教育局举办语文优质课赛讲,每个学校派一名教师参加。比赛有个规定,必须使用电器化教具,所以,单位决定推荐年轻人。最终,这个机会给了我。

虽然,我们是重点中学,但那时的课堂上,基本全凭一张嘴巴,特别是语文课,极少涉及教具,更不必说电器化。于是,我不得不绞尽脑汁,既然代表学校,决不能给单位抹黑。

首先,是选课。毫无疑问,必须选那种,中心思想和写作特点,大有讲头儿的文章。我上去就看中了《荔枝蜜》。

当年的语文教学,有固定的套路。每篇课文,离不开两部分内容,即应试和赏析。遇上应试的知识点儿,我常常一脸严肃,反复敲黑板。比如:生字生词与作者简介,主题思想与写作特点,我总要求学生死记硬背。

但到了赏析部分,我又必须努力做到,绘声绘色,把自己四处搜寻得来的资料,一点点浸润进去。我知道,这对孩子们听说读写能力的培养,有潜移默化的作用。

《荔枝蜜》这篇,凭我五年的教学经验,完全能把控住,自信可以将二者完美结合,只是教具方面,再费点心思即可。

文末三小节,是重要的抒情内容,历来都要求学生背诵。我买来磁带,录下自己的朗读,就能用上录音机,算是教具之一。时隔二十多年,这三小节,我仍能流利背诵,皆因当年读了太多遍。除此,我请学校教美术的王矿老师,帮忙画了蜜蜂采花的幻灯片儿,就能用上幻灯机了,算是教具之二。

之后,先在我自己班上,试讲两遍;又在其他班上试讲一遍。同事和领导,都去听了课,给出了不少好建议,大家都鼓励我,说很不错了,一定能拿奖。

比赛在偃师市直中学进行。我在那里,见到了之前的同事,张小彩老师。她就是早几年,因为赛讲得了奖,上级将她调到县里的。我的课,正好选在她们班,于是,她提前和学生讲好,一定认真配合我。你可以的,她也一直鼓励我。

讲完课,个人觉得,发挥还行。在小彩的宿舍里,我吃了一碗,她煮的捞面条。出了市直中学,游走在繁华的县城大街上,我内心有了丝丝向往,似乎离梦想近了一步。

然而结果是,没有结果,任何名次都没有,唯有深深的遗憾,和重重的失落感。那磁带和幻灯片,虽然不再有用,但我一直舍不得扔,毕竟付出了太多心血,算作一种留念吧。虽没有得奖,但我感激缑氏乡中,把这么好的锻炼机会,给了我。

当东莞那所私立学校,提出让我试讲一节公开课的时候,我才终于意识到,老天一直在暗里助我。冥冥之中,它安排好了一切。生活从不让一个人,做无端的努力。所以,每每遇到需要努力的事,我都愿意竭尽全力。

或许,是因为这堂《荔枝蜜》,没多久,学校把我从初中部,调到中专部任教。我曾推托说,自己资质不够,领导却说,你可以。

稍微有点滑稽的是,当年我在台上赛讲《荔枝蜜》,侃侃而谈,却根本不知道,荔枝是何许之物。

我带着那篇《荔枝蜜》,从洛阳上了火车。在广州火车站,看见老公来接我,他拎着一袋子水果,说买了点新鲜荔枝,内陆怕是很少见。随后,他带着我,就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个咖啡馆坐下。

老公取出一颗荔枝,果然是我不曾见过的。他将果皮儿拨开一半,然后递给我。当时,刚下火车,诺大的广场,尚有点眼花缭乱;又同老公初有暧昧;还是第一次进咖啡馆,害羞里夹杂着紧张。复杂的情绪中,咽下了平生第一颗荔枝,竟没品出什么味道。

返回洛阳时,老公为我准备了一些物品。记得有两个来一桶泡面,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在火车上没舍得吃,带回家,送给亲友了。除了来一桶泡面,还有桶装的过桥米线,这些南方超市里的寻常物,我之前竟都没见过。

最重要的,他还给我备了,荔枝和荔枝蜜。三十六个小时的火车,到家时,荔枝竟放坏了一小半。再去吃时,有股坏红薯的味道了。

我顾不上这些,还是分给亲戚,分给朋友,分给同事。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第一次吃到荔枝。我班上有近百个学生,没有那么多荔枝分给他们,就用荔枝蜜调了温开水,每人分了一些尝尝。

其实,我不爱吃荔枝,但不影响我对荔枝的情感。永远记得那年,火车站,咖啡馆,荔枝,老公和我;还有那篇杨朔的《荔枝蜜》,末尾三小节,我仍能背诵:

我不禁一颤:多可爱的小生灵啊!对人无所求,给人的却是极好的东西。蜜蜂是在酿蜜,又是在酿造生活;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人类酿造最甜的生活。蜜蜂是渺小的,蜜蜂却又多么高尚啊!

  透过荔枝树林,我望着远远的田野,那儿正有农民立在水田里,辛勤地分秧插秧。他们正用劳力建设自己的生活,实际也是在酿蜜——为自己,为别人,也为后世子孙酿造生活的蜜。

  这天夜里,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变成一只小蜜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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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银霞  (网名:周清明,念北)  洛阳 偃师 缑氏 人,70后,现居广东中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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