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起，你还好吧

小起，你还好吧

作者/青草地

1

“喂……喂……”

手机明明通着，却无人接听。

小起最近表现很不好，几乎天天迟到，丢三落四，老也睡不醒的样子，关键是作业断交两天了！

打游戏吗？或者，家里有什么事？对了，这孩子自从一年级上学那天起，一直是妈妈接来送去的，尽管都快四年级了，但是，因为他比同龄孩子小一岁都多，妈妈总是不放心，不过，这两天还真没见他的妈妈。他说，妈妈不知道去哪了，他这几天住在姑姑家。

我正急得不知该怎么办，第三天放学时，她的妈妈出现了，大热天的戴了个雪白雪白的布口罩，可是，一大片肿胀的黑青还是从眼角四周晕了出来。她勉强朝我笑了笑，我只是冲她挥了挥手，免去了面谈的尴尬，目送这母子融入夕阳的余晖中了。

晚上，我收到了这位母亲的电话：“孙老师，不好意思，最近找了份工作，在呼市，比较忙，可能很长时间回不来，小起不懂事，您多操心了！……”

我急了，倒不是因为让我多操心：“小起妈妈您别客气，操心是应该的，关键是孩子这么小，就近找个工作不行吗？方便照顾孩子！”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已经说好了，那边等着呢……您多费心了！”她几乎哽咽了。想想她眼角的伤痕，我沉默了。

又一个单亲家庭要诞生了吗？但愿不会！

唉！该怎么说呢？因父母离异而受到影响的孩子太多了！这些孩子无法用“可怜”这样的词语来形容！他们多数都很自卑，做事畏首畏尾，顾虑重重！心思却极敏感。

小奇的妈妈就是一个单身母亲，二年级时，有一天，儿子回家问她：“妈妈，今天，小苇问我爷爷在哪里，我说我没有爷爷，她说我撒谎，她说谁都有爷爷。妈妈，我没撒谎，我不是没有爷爷吗？”孩子盯着她的眼神剑一般的刺伤了她！孩子很小的时候，她就离婚了。几次交流中，我都劝她，要是没有实质性问题，仅仅是性格方面的原因，还是考虑一下孩子吧，时间长了，冲突就会越来越少，毕竟这世间再也找不到一个比他亲生父亲更爱他的人了！人无完人嘛！可她迷茫地摇着头：“不可能了！”

而另一个单身妈妈则对孩子表现出了极度的担心。那是一个很懂事的小男孩，女孩子一样腼腆，因母亲的不放弃，孩子成绩一直不错，但是，特别胆小，说话总是细声细气的，生怕说错什么。因工作需要，有时他的妈妈必须外出一段时间，电话中的儿子带着哭声央求她快点回来，以致于她无法安心工作！回来后，儿子整夜偎在她怀里，生怕她又跑掉！不知是做梦还是醒着，儿子喃喃着：“妈，你别走，你也不想要我了吗？”那个夜，她哭了！在儿子心中，记忆中的爸爸就是那个扔下她们母子的负心男人吧！留给孩子的这种伤痛谁来疗愈！？

还有......

2

小起，一个多么聪明又可爱的孩子啊！虽说年龄小，早期教育却做得非常好，知识面很广，比他大的孩子都不如他的课外知识多，可见母亲教育的辛苦。他也格外调皮，课堂上总爱抢着举手，一着急起来，“嗯，嗯，嗯……”嘴巴撅起老高，惹得同学们一阵大笑。

那是一年级吧，课堂上我设计了一个识字摘苹果游戏，我在黑板上画了一棵绿油油的大树，树上挂满了水灵灵的大红苹果，我把生字做成了苹果形状的卡片，谁能上台读准字音，“苹果”就送给谁。刷刷刷，小手举起一大片，小起急得都站了起来！

我点了他的名。可是，他却低下头不知道干什么，半天不上来。

“快点上来呀！其他同学都等不及了！”我催他，他居然连头都顾不上抬。哎呦，怎么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哈哈……”“嘿嘿……”同学们捂着嘴笑个不停。

“小燕，你快看看，他干什么呢？”他的同桌小燕笑得直不起腰：“老师，他找不着鞋了！”

哗……笑声快把教室蒸熟了！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把鞋脱了，被同学给踢跑了！

3

转眼又是一个春天，睡了一个长假的校园走出了冬的孤寂，穿着各色新衣的孩子们来了，世界焕然一新。

五年级的小起再也不是那个拖拖拉拉的小毛孩儿了，也再看不到他无所顾忌，大大咧咧的样子，他沉默极了！眼神里蒙了一层本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浑浊，黯淡了求知的光芒！作业，潦草不堪！

这天，我接到一个电话：“孙老师您好！我是小起的妈妈……”

“……”瞬间，我一愣，嗲声嗲气的，这可不是小起妈妈的声音！但马上回过神来，“……噢，你好你好……”

小起长大了，再也不需要妈妈接送了，他的妈妈离开了他，带着谁也看不见的伤，走了！而这一切，只是因为另一个女人的出现！

她来了！高挑的身材，蓬松的卷发，长长的眼睫毛，红玫瑰的唇吻，走路都要照影的女人！唉！我忍不住心疼起那个远去的母亲来，身材略胖，淡淡地施了一层脂粉，不善言辞，妆扮却优雅得体，也很温柔，没有工作，所有的心思都给了家！却落了个鹊巢鸠占！

“孙老师您好！我就是小起的妈妈，早就想过来见见您，了解一下这孩子的学习……”

空荡荡的教室，都是她的声音。“这孩子贪玩儿，不细心……”她急急地表现着对小起的关心！忽然，话题一转，“我和乔哥……噢，我和吴乔的相遇是缘分……”她双手托着下巴，眼中放着光，两腮飞红，滔滔不绝地说起她和小起父亲的浪漫史来！我一次次打断她的话，“还得辛苦你多和孩子沟通......”她也一次次地打断我的话，“那天，……”她还陶醉着！

小起的父亲，打过几次照面，一家公司的老板，一表人材，白面书生，文质彬彬的，不是那种财大气粗好炫耀的样子。看起来挺稳重的啊！

“其实，我们俩主要是性格合得来……”她不停地说，我默默地想：但愿小起能早点走出家庭的阴影！

4

小起小学毕业了，秋色染黄了缤纷的校园，一切都在岁月里沉寂，教学楼前那几株老柳，依旧春绿秋黄，静观人间百态！

那一片肿胀的青，那一抹沉醉的红，交糅着小起或喜或忧的面容，在我记忆的天空，一直飘动，飘动！

小起，多年不见，你还好吧！

2020.04.10

作者简介：青草地，原名孙立梅。原籍山东省乐陵市，居内蒙古巴彦淖尔市。作品发表于报刊杂志及网络微刊，收录于各种文学书籍。分别获第三届“相约北京”全国文学艺术大赛一等奖，第二届贾楚风诗歌大赛三等奖，中国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全国大赛三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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