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客梁庄@梁庄诗话】019-姚轩鸽篇&蜗居漫时光鉴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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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庄诗话-019】伦理与文明的平衡

如果你愿意被“价值提醒”，姚轩鸽老师的诗是充分的，但就“诗意” 而言，这是我所不敢妄言的。一个心怀诗意的诗人，没有什么可以遮蔽他鲜活的诗心，这是自觉的，不需任何提醒。在《夜莺叫了》 ，整首诗写得非常整饰而自然。“夜莺叫了/在上弦月的舌尖上/人间鼾声如潮/苍山静默//夜莺叫了/在宇宙的视野里/满载离弦的狂喜/寻找温热的起点//夜莺叫了/在冷风流散的薄霜里/梦想着明春开冻的冰河/怎样忘情地拥抱/”  整首诗用“夜莺叫了”起兴，亦如关关雎鸠一样，但一个“夜”把静默中的“叫” 又活化放大，仿佛隔世传法，一个“了” 又把思想者的静默、沉稳、隐忍勾画了了，真是“了得”。整首诗的氛围又在轻松中拔高出一种使命 。在人们的鼾潮之中，一个孤岛的守望者，守望着残月、苍山 、秋霜，更守望着温热 、春泉、同仁的怀抱。这是“前不见古人，后以待来者。望天地之悠然，独怡然而神往。”这不是夜莺在叫，是诗人呼啸山林，笑傲江湖呀。那 个读者，不期待这样一个温热的怀抱?这正是更深刻的价值发现、价值引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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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轩鸽老师在诗歌的内容上一方面比较传统，还是士大夫的那种“修身、齐家、治天下”式的使命感和天问式的人神交互；另一方面，也有悠闲随性的小情结和小旨趣。这正符合“进则兼济天下，退则明哲保身”的价值取向。我一直认为，北方人，在抒情上是有盲区的，没有幽微与回还，怒发冲冠的多，晓风残月的少。姚老师的诗作就是典型的北方做派，内容大于形式，在内容上拓展了很多，在结构、形式和诗歌技法上留意的有限。气冲斗牛，激情澎拜，反而让诗流于“理”，而缺少形象。他不论在语言和内部的逻辑上，偏于理性，缺少突兀和变异，他不长于在诗里藏包袱。在语言上，很少发挥中国语言固有的弹性和想象空间，一般都是单眼皮，这也许是一个伦理学的学者所不易跨越的。

艺术很多时候是做两件事：抓眼球绷神经，快乐放松心身。对峙是有美学意义的，对峙本身就是一种聚焦，是很能抓眼球的。姚老师很看重抓眼球，谈大事件，论大人物，但有一首诗，我认为抓得很特别。“你把所有吉祥的名字/都赐给了你的门/长乐门，朝阳门，和平门……/这只是一个人可以随意进出的门/晨昏变幻，风雨轮流/血汗凝固成的这个四方城/沉淀了多少怯懦的冤魂/还要囚禁多少/——自由的来世与今生/世纪浩浩荡荡的潮流/目标就是为了破/——你的门”这首诗是很成功的，首先它集中，聚焦于一个时空见惯的“门”，城门是把自由空间与封闭空间既分隔又联通的设备。所以钱钟书先生有一段精彩的话，这段话中，就是因为门把人分为城外城内。但这个门不普通，是城门，城门有什么不同？就是他是攻防双方争夺的焦点，对小民来说，有时是入地狱之门，有时却是幸运之门，进门有趾高气扬，有卑微恭歉，但说到底，人都想“破门”。这首诗凸显了一个学者对于生活中的普通事物的理性思考，这里善用了门的形象，这是很难能宝贵的。

直击和躬身诘问，会给诗歌一个狭小的背景和具体的空间，这对于诗歌是有害的，它堵塞了让诗歌拔高的空域。抽象和形象的矛盾，没有得到协调，形象过于具体，使抽象无法抽离出一个广泛的可以超越的形象。所谓源于生活，高于生活。散文和诗是有区别的，其区别是，诗歌更散，散到汪洋恣纵，无边无际。当把散文分格成诗的样子，其实还没有脱掉散文的质地。

姚轩鸽老师的另一首诗《秋意住进了夜露》也写得旷达释然。“秋意住进了夜露/清澈的寂寞与孤独/冷月陪着/霜降的日子正在走近/冬雷沉默/一定会有雪拜谒/满怀都是热腾腾的渴望/冻伤的伤口/血，开始凝固/绿色之痒骚动/鸟语里春情荡漾/晴空无碍”。 一个人，大抵到了深秋，即将被冬天接待，这会是一个漫长而苦闷的等待。作者没有用“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搪塞，而是以“春心永驻” ，以内抗外，以内化外，达到不作被动地消极地等待，而是主动地营造:热的渴望、绿的骚动、春情荡漾，这正是含金量很高的方法论，亦是价值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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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给姚轩鸽老师写了两句顺口溜《致姚老师》：少不知学误韶光，亦兄亦父不曾忘。此中真意难言说，忘词之处尽心伤。确实我们亦兄亦父走过人生的至暗时刻，我们都不去设想一个高光时刻。姚老师有一个挺宝贝的女儿，在法国是学电影导演，我也写了两句话《赞姚女》：最喜姚女学业成，更难妙手厨艺精。秘制一碗绿豆沙，快意可抵百万兵。

雪，对于治疗诗人的孤独来说，它只是药引。诗人看到生活的本质与荒谬，然后在矛盾堆垒的雪意中坚强地活着，这才是生命的要义和真谛。悲观还是乐观，都不过是雪的表象而已，雪的魂仍然是水。雅舍菁华，思想家的痛苦与快乐生活不是一回事，但也融成一炉，何必撕裂，如若肌肉和筋腱。这首诗谈的是大形势与大背景下的个体宿命，生活无法表述成纯粹的个人生活，个体只是生活肚子里的一口气。前两段是对情势的价值诉求厘清，后边是对大情势下个体宿命的感叹和无奈的伤感，大势一如雪铺天盖地，绵绵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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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在《黑盾诗语：听说外面下雪了》

通过雪的语境和中年惑两者接驳，显得很到位，让人有惊到的感觉，通透，酸爽。诗对于诗人而言，唯其难和难觅，才是值得追求的，尽管麦子、太阳和真理也值得追求，但有些东西有神性，不属于人。雪是人间的，但雪意就幽微而趋于神圣。全诗气韵流畅，清晰如缕，老冰独守、诗意的抖音等词汇又增加了词语的陌生与诗意，我写了几句短句赋和。

狂歌酣酒为看雪，歌尽眼醉北风烈。

世事蒙尘吹不净，苍天越冷心越洁。

姚轩鸽是我的老师，我其实很忌讳评价自己的老师，甚至我一直担心他北方人的狷介让他不方便，但现在看来他的诗最后会和你的税收伦理一样，成为伟大的徽章。最后以一首诗《之广州兼致姚轩鸽老师》来作为我和姚轩鸽老师之间的一个诗缘的见证：

生活之于我已经太豪放奢侈

我不好意思接纳他无私的馈赠

就如同不好意思在毕业三十年后

仍被自己的恩师手把手地教导

去广州的路上，我流着泪

我担心见你的时候仍无法忍住

当然这不行，我可以很无知

五十多岁了，我不能再很幼小

你有糖尿病，但仍然要和我喝酒

你说，喝酒是一种礼遇

喝酒，就等于过招前的一个热身

我知道你说的过招，就是掏出自己的精魂

借着酒劲你旁若无人，仿佛仍在课堂

仿佛你的生命中自带绛帐的旗幡

走到那里，那里就是你的道场

你布道之前，总用酒精清洗自己的灵魂

你说择善固执，这是底线

但是底线还有底线，就是担当

就如同我在万千错误之后

你仍然不放弃对我的教诲一样

  梁庄●禅商智慧

作者风采

梁庄，男，本名张文渊，生于68年，陕西西安人，居深圳。曾长期服务于华为公司，后自主创业。有多年收藏经验和大量藏品，曾为文化旅游部培训艺术品交易员。大学时开始发表作品，作品选入多种选本，参加编辑了《中国韵律诗歌旗帜卷》，主编《诗度360》，著有现代诗集《被放逐的诗魂》《绝对硬度》《荣誉校长》等，著有大量的诗歌评论，独树一帜，自成体系。策划多次大型书系的出版和文化活动，产生广泛的影响，是具有代表性的文化学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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