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文学】黑 狼(短篇小说) “那年月”的故事 | 上兵伐谋

【三江文学现代诗刊】

总第2328期

社     长:李不白

高级顾问:衣非

特邀顾问:周渔

总     编:墨兰雪

副总编 :幸福密码

校稿 :王维新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

简介:上兵伐谋(微信昵称),本名  蒲伟,男,四川达州人,重庆市万州上海中学语文高级教师,已退休,现定居重庆市南岸区。身体尚健,爱好广泛。

黑   狼(短篇小说)

黑   狼(短篇小说)              ——“那年月”的故事
文/上兵伐谋
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只听见和他一起下乡落户到清河林场的知哥知妹们都叫他“黑狼”,他也自称“黑狼”。这大概是他总是一身黑色装扮,而且爱学狼叫的缘故吧,我想。
    起初,清河乡的乡民们都觉得好笑,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皮肤白白净净的,长得多少还有些俊气呢,怎么得了这么个难听的绰号?可是,渐渐地,他们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文化大革命”进行到第三个年头——公元一千九百六十八年的秋天,清河林场的知哥知妹们似乎才发现,他们被发配到这穷乡僻壤,是被人愚弄了,一怒之下,他们“革”了公社派去的林场场长的“命”,勒令他“滚他妈的蛋”之后,便纷纷卷起铺盖,回城里去了。
    黑狼却没走,听说他是孤儿,无家可归。他独自一人守在山上,凭着一支不知从何处弄来的谁也不许碰一下的“五四”式手枪,当起了山大王。
   开初几天,黑狼倒也自得其乐。离开林场的哥们儿姐们儿,临走时给他留下了不少的柴米油盐,一大堆南瓜冬瓜之类的蔬菜,甚至还有一坛从清河乡供销社“赊”来的老白干,足够他一人享用一阵子的。
每天吃饱喝足之后,黑狼便掂着手枪,兴致勃勃地到山林里转悠,钻山洞,追禽鸟,学狼嚎;夜里,便脱得赤条条的,跑到女知青们曾经睡过的床上做“俯卧撑”,直到精疲力竭,然后蒙头大睡,一觉醒来,太阳都晒着屁股了。
    “嘿嘿,妈那个巴子!”黑狼自我陶醉道,“这真是神仙过的日子!”
   然而,神仙也有不如意的事,何况黑狼并非生活在仙境,而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中国;黑狼更不是神仙,而是七情六欲俱旺、离不开人间烟火的凡夫俗子。他很快就生出了烦恼。
令黑狼烦恼的事有三:一、每天他必须自己动手烧茶煮饭,饱受烟熏火燎之苦;二、食无鸡鸭鱼肉;三、没有女人。在女知青睡过的床上做“俯卧撑”,虽然也能排遣过剩的精力,但那毕竟是望梅止渴,画饼充饥,哪里比得上动真格的来劲。
   黑狼决心要消除这些烦恼,过上真正的神仙一般的日子。他苦苦地想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便提着手枪下山了。
这天,正是清河乡赶场的日子,然而,整条街市上却冷清清的,大多数的店铺都关门插锁,除了几个荷枪实弹、杀气腾腾的“造反派”在忙着往街道两旁的墙上刷标语外,赶场的人寥寥无几。黑狼在街上闲逛了一会,终觉没趣,便径直朝不远处的乡政府大院走去。
   公社大院里也是空落落的,静悄悄的,黑狼找遍楼上楼下,只看到一个老头,一问,说是公社从书记、社长到一般干部,都“躲武斗”去了,他是炊事员,留下来看守房子的。
   黑狼好生失望,正打算往回走,突然,一位少女从一间屋子里款款而出。她十八九岁模样,身材苗条,容颜俊美,风姿绰约。黑狼心中一喜,顿时两眼放光。但他却绷着脸,故作正经地问那少女道:
   “哎,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田秀。”那少女见黑狼手里拿着枪,怯生生地答道。
   “干啥的?”
   “我是公社的……广播员。”
    黑狼一听,眼珠子一转,顿时计上心来。他晃了晃手枪,命令似的对田秀说道:
   “你去给老子通知全公社所有的'五类分子’,勒令他们马上赶到这里来,老子要……要给他们训话!”
   田秀瞥了一眼黑狼手中的枪,极不情愿地走进了广播室,不一会,家家户户的喇叭都响了起来。
   那年月,头上戴着地富反坏右帽子的人,谁想批斗他们,他们都得俯首贴耳,随叫随到,哪敢稍有违抗。因此,一听到广播,他们便像接到皇上的圣旨一般,屁滚尿流地朝公社大院赶来。不到一个小时,公社旁边平时打篮球的坝子里,便站满了一大群衣衫褴褛、喘息未定的人,他们不知道又有什么大难临头,一个个提心吊胆,颤颤兢兢,诚惶诚恐。
   黑狼又让田秀拿来纸笔,将他们的姓名、住址一一登记,并给他们编上号码,然后挥着手枪,厉声道:
   “你们这些牛鬼蛇神,给老子听好了,从今天起,你们每天按照给你们的编号,轮流给老子孝敬一点东西,酒哇,肉哇,鸡鸭鱼呀不论,有啥拿啥;给老子亲自送到山上林场去,老子懒得走路。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牛鬼蛇神”们诺诺连声,不住地点着头。
   “要是哪个龟儿子敢违抗,不按时给老子送来,”黑狼把手枪一拍,鼻子里“哼”了一声,“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听清楚了!”
   “那好,刘孬狗!”
   “我在,我在!”那叫刘孬狗的人一听黑狼在喊自己,连忙举着手,点头哈腰地答道。
   “你是第1号,今天就该你。你打算给老子孝敬些啥好吃的?”
   “我……我家里……你要的那些东西……一样也莫得……”
   “嗯?”黑狼眉毛一楞,眼露凶光。
   “我……我去给你买鸡蛋,买鸡蛋……”
    “早点给老子送去,今天晚上老子就要吃鸡蛋。”
   “是是是,一定,一定!”
   黑狼这才把手一挥,对“牛鬼蛇神”们吼道:
   “现在你们都给老子滚吧!”
   “牛鬼蛇神”们如同获了大赦一般,一个个垂头丧气地四散而去。

事情居然办得如此顺手,这让黑狼大受鼓舞。看来,这世上没有做不到的事情。他这样想着,转身盯住田秀道:
   “走,到山上林场给老子煮饭去!”
   田秀望着黑狼手中的枪,不敢说半个“不”字,她向炊事员王老头打了个招呼,说她天黑之前就回公社,便跟着黑狼走了。
   太阳落山的时候,刘孬狗果然给黑狼送来了二十个鸡蛋。黑狼叫田秀全都煮了,自己先饱餐了一顿,剩下的七八个硬要田秀吃掉。哪知好说歹说,田秀就是不肯吃,也不吭声,只独自躲在一边流眼泪。
   “妈那个巴子!”黑狼不耐烦了,“唰”的从腰间拔出手枪,吼道,“日嘛你到底是吃鸡蛋还是吃子弹,嗯?”
   田秀抽泣着,慢慢地拿起一只鸡蛋。

却说公社的炊事员王老头,眼看天都黑了,还不见田秀回来,心里越想越不踏实。他急忙跑到离公社最近的清河一队,找到生产队的张队长,向他述说了此事。
   张队长是退伍军人,生得人高马大,最好打抱不平,一听竟有这等事,骂声“狗杂种”,吆喝起一伙社员,燃着火把,操起棍棒,风风火火地便向林场冲去。
   夜幕下的清河林场,到处黑灯瞎火,十几间房门都关得紧紧的。张队长大声呼唤着田秀的名字,可是一点回音也没有。他急了,飞起一脚踹开了他面前的一扇房门。社员们借着火光往屋子里一看,只见田秀嘴里塞着毛巾,身上的衣服被扯得稀烂,下身只剩下了一条内裤。黑狼死死地将她压在床上,正想突破她的最后一道防线。
   “你这畜生,老子把你废了!”张队长肺都气炸了,他怒喝一声,就要冲进屋子里去。
   黑狼功败垂成,好生恼恨。他突然抛开田秀,从枕头下面掏出手枪,翻身跳在地上,狼一般嚎叫道:
   “妈那个巴子,哪个龟儿子敢进来,老子就叫他缴粮折子!”
   社员们一时间被镇住了。张队长哪信这个邪,他灵机一动,将手中的火把“呼”的一声朝黑狼掷去。黑狼一见,闪身躲避。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一霎间,张队长已经猛虎一般扑到了黑狼的面前,飞起一脚,踢掉了他手中的枪,紧跟着右手一抓一扔,黑狼便被摔在了门前的草地上。
   “打死他狗日的!”社员们怒吼着,一涌而上,棍棒并举,拳脚齐下。黑狼抱着头,在草地上翻滚着,哀嚎着,凄厉的叫声在寂静的夜空传出很远很远。
   “算了,算了,不要打了。”这时候,张队长领着田秀从屋子里走出来,说,“走,回去!”
   “他的手枪呢?”社员们恨恨不已地住了手,问道。
   张队长一笑,从怀里掏出黑狼的手枪,大家一看,一支仿真玩具手枪。
   “狗日的,原来只是吓人的,根本打不响!”大家又好气又好笑。
   田秀一听,非常后悔,道:
   “早知如此,我是绝不会跟他到山上来的!”
   大家一边议论着,一边往回走。刚走出不远,忽然听见黑狼歇斯底里的狂叫声:
   “你们这些龟儿子,老子要叫你们明天一个个都见不到太阳……”
   大家一听,心顿时又悬了起来,回到家里,一个个紧闭门户,手拿棍棒,一夜都不敢合眼。可是,直到天亮了,太阳又出来了,也没见到黑狼的影子,大家这才放下心来。此后一连几天,那些去林场送东西的“牛鬼蛇神”们也没有见到黑狼,只好又提着东西回去了。
   这时候有人才说,黑狼在挨打的那天晚上就跑了,他亲眼看见的,惨兮兮的,跛着一只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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