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寅恪之妻唐筼:幸为之而生,甘为之而死

陈寅恪,字鹤寿,江西修水人。中国现代最负盛名的历史学家、古典文学研究家、语言学家、诗人。陈寅恪之父陈三立是“清末四公子”之一、著名诗人。祖父陈宝箴,曾任湖南巡抚。因其出身名门,而又学识过人,在清华任教时被称作“公子的公子,教授之教授”。

1919年在哈佛大学,陈寅恪曾对友人吴宓阐述自己的“五等爱情论”:第一,情之最上者,世无其人,悬空设想,而甘为之死,如《牡丹亭》之杜丽娘是也;第二,与其人交识有素,而未尝共衾枕者次之,如宝、黛是也;第三,曾一度枕席而永久纪念不忘,如司棋与潘又安;第四,又次之,则为夫妇终身而无外遇者;第五,最下者,随处接合,惟欲是图,而无所谓情矣。

和同时代的学人相比,陈寅恪属于典型的晚婚男青年。1926年从国外游学归来到清华任教时,已经36岁“大龄”了,尚未成家,也没有任何恋爱经历。其父陈三立从好言催促,到厉声警告“尔若不娶,吾即代尔聘定。”陈寅恪只好请求父亲宽限时日,陈三立同意了。经同事的介绍,陈寅恪与唐筼相约在中央公园里见面。那时的中山公园还叫中央公园。1914年改为公园后,一时成为新青年男女约会的风雅场所。在公园里等候的唐筼细心地发现,远远走过来的这个人走路的姿势微跛。在谈话中,陈寅恪告诉她:自己的足部有多处鸡眼、胼胝,这与早年留学时经常穿着不合脚的硬皮鞋有关。

1928年,38岁的陈寅恪与30岁的唐筼在上海缔结了偕老之约。陈寅恪与唐筼的婚后生活,更多的是苦难和磨难。唐筼在大女儿出生时,原先的心膜炎诱发为心脏病,几乎撒手人世。此后几十年,病体支离的她,以孱弱的肩撑起家的重担。

鲜为人知的是,性格坚韧的北洋新女性唐筼,在遇到陈寅恪之后,毅然放弃了自己的事业,将自身的生命完全沉浸在柴米油盐和照顾家人的私人领域了,成为甘为之死、永志不忘的一位“中国好妻子”。据其女儿的回忆,唐筼除了“照顾失明的父亲生活起居外,还担负起书记官的任务,随时记录父亲要写的书信、诗作等”。建国初的二十年,政治运动迭起,信奉“独立精神自由思想”的陈寅恪,难以幸免。他的各种“声明”、“抗议书”,乃至“文革”中的所有“交代材料”全出自唐筼手笔。陈寅恪在被批判中经受的精神痛苦、心理愤懑,唐筼的感受更深切、更锥骨刺心。难得的是,她还会寻找各种机会去呈现给丈夫生的快乐和美好。

为陈寅恪而活着的唐筼,最终亦为陈寅恪而死。1969年10月7日,陈寅恪因多种疾病,离开人世。唐筼平静地料理完陈寅恪的后事,又安排好自己的后事,就像她对人说的:“待料理完寅恪的事,我也该去了。”仅仅相隔45天,同年11月21日,唐筼也走了。有人说她死于心脏病;有人说她大半生靠药物维系生命,停药十余日,生命就可以轻松结束。总之,唐筼是追随陈寅恪去了,这对才德兼备的唐筼来说是生死相随,生命相依。若依陈寅恪的等级分类,他这应该算一等爱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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