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二月天（杨五贵） | “沮水杯”文艺作品选登之四十

草长莺飞二月天

农历二月，相当于如今通用的公历3月中旬和下旬。此时乍暖还寒，阳气渐生，远山含黛，近水鸣珮，人们出行，无须再穿戴那臃肿的棉装，只需换一身春装，郊野远足，轻松自如，与山水同舞，同花草共欢。

在浩如烟海的古诗词里，描摹二月美景的佳词艳句，比比皆是，俯首即拾，字字句句，宛若天上繁星，璀璨闪烁，熠熠生辉。

这些诗句流传至今，伏案诵读，仍不免让人心旌摇曳，遐思悠悠，浮想联翩。今择其一二，将其幻化成幅幅画面，让精神穿越，享生活之美。

话说盛唐时期，某年农历二月，郊外小径上，走来一干文人，他们个个生得貌若满月，器宇轩昂，衣冠楚楚，风流倜傥，移步款款，谈笑风生。

此时的郊外，已是一派翠绿，草木葳蕤，绿树摇风，紫燕争树，流莺鸣啭。这些温文的鸿儒，个个胸藏翰墨，虚怀若谷，此时此刻，他们触景生情，感慨顿生，只听其中一人道：“列位，对此良辰美景，若不口占几句，以抒胸臆，岂不辜负了这大好春光。在下曾闻前人有诗云，‘新年鸟声千种啭，二月杨花满路飞’，我等何不效法前人，亦附庸风雅一番，如何？”闻言，众皆鼓掌称妙。

“此乃北周·庾信《春赋》之句，是描写早春二月光景的，鸟鸣树间、絮飞眼前，意在渲染、强调鸟鸣的宛转动听！”一位饱学之士解释道。言罢，脸上露出几许诡谲的微笑。

“这算什么，小菜一碟。”另一位戴着方巾的年轻后生有点不服。“‘江南二月春，东风转绿萍’，这才是叫绝的诗作！”众知此句出自南朝梁·江淹《咏美人春游》一诗中，是说江南二月，东风轻拂，浮萍飘转之象，风生水起，形象逼真，生动传神。闻言，众皆会意，低头徐徐而行，默不作声。

如是，沉默良久，突然，一人打破了郊野的宁静，朗声说道：“对于早春二月，前人自有前人的看法，我等何不别出心裁，另起炉灶，造一番别样的情趣！”

言罢，只见此人捋了捋胸前飘洒的银须，整了整衣冠，清癯的面容呈一派祥和。他用手指着眼前一株随风摇曳的垂柳，轻声吟道：“碧玉妆成一树高——”，稍作停顿，咳了一下，继续吟道：“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紧接着，此二句脱口而出。

听罢，众皆称妙，并急欲知最后一句咋出，细叶究竟是谁裁出？不过，那人放下了举起的手臂，故意买了个关子，颔首微笑，不再吟哦下去，“你们谁能对出最后一句？”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不过，到底难不了这帮饱学之士，无何，人群七嘴八舌、摇头晃脑地喧闹起来，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论不休，各说各的诗句堪称一流，尽管皆为狗尾续貂之作。其实这也不足为怪，自古文人相轻嘛。

“NO，NO！”出此三句者环顾了一下周遭，只见他不慌不忙的启动双唇，对着晴空，高声吟哦道：“二月——春风——似剪刀！”

警句一出，石破天惊，似炸雷响空，一时万籁俱寂，空气也仿佛停止了流动，众人木然的呆立在那儿，许久，叫好声迭起，响遏行云。

就是这首题名为《咏柳》的诗句，一经横空出世，立刻万马齐喑，历史定格在一个特定时刻，时光静止在一个时代，千古绝唱，空前绝后，遂教他人咏柳之诗黯然失色。

吟此诗者，乃大名鼎鼎的“四明狂客”，唐代大诗人贺知章是也。

无独有偶，贺知章辞世后的1100余年，晚清诗人高鼐以一首《村居》诗作，貂尾续貂，同样淋漓尽致地道出了农历二月的美好景象：“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须知，姹紫嫣红的二月，桃红柳绿，草长莺飞，排柳拂堤，雾霭袅袅，这是一幅多么迷人的春景图呀！

就在这幅幅彩墨画中，垂髫小儿放学归家，他们做完功课。在“吹面不寒杨柳风”里，三三两两，跑到郊外，放飞纸鸢。

诵读此诗，如闻其声，如见其人。小儿放风筝时的欢呼声、脚步声跃然纸上，似乎在我们耳畔回响，不绝如缕。

看吧，那群放风筝的小儿，由远而近，他们跑过来了，近了，近了。渐渐跑到你我的面前，仿佛一下子让我们穿越到了清代，和这群小儿共嬉戏。

你所听到的，这岂止是群儿的脚步声，这难道不是春天的脚步声吗？

杨五贵，耀州人，终生从教，区历史文化研究会副会长、区作协名誉主席。喜好文字，著述约300万字，文章曾在全国多家媒体刊出，并多次获奖。前后出书五本，计有散文集《沮水微澜》、诗文集《花落花开》、记事类书计有《耀州老地名溯源撷趣》《耀州烟云录》和《耀州记忆》等。

图片：网络

编辑：高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