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身体,只是时间的信物‖1696期
本期推荐:阿贵、凌云天下、梦中望月、刘波、何中俊、凌子、醉翁诗、刘绍文、修心人、王跃强、卜子托塔
◎鱼水之欢
/阿贵
据说,鱼是由水变的
或者说,鱼是水生的
多年以后,他们进化如
太极,阴阳相吸,此消彼长
始终纠缠在一起
谁也离不开谁
(细想,水能离开鱼)
想不到某一天,鱼脑袋被门夹扁了
他想学鳄鱼爬上岸
还想学鹰飞上天
(不满足于现状是好的
也需要尊重现实)
又过了若干年
他的愿望都实现了
他在陆地上跳啊跳
跳到了撒哈拉大沙漠上
差点点渴死
他在海面上、湖面上、河面上
飞呀飞,以为长出了翅膀
其结果是,凡露头的
统统毙命于猛禽的利爪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鱼规规矩矩跳回到水的怀抱
那是拥抱所有陆地的汪洋大海
也叫老百姓
2020.03.11
◎有一种蓝色
/凌云天下
这个冬季,经历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冠状。独舞,擦肩,碰撞
穿过地狱和天堂,来到人间
“疫”粒微尘,便俯视芸芸众生
黑暗和阳光一样重要。在世界表面
我们都是窥探者。束手无策面对空气
光,是一切再生源
远处的巷子里,发生了许多
蓝色故事
锲而不舍,不厌其烦,执着坚守
行动才是岁月静好的根本
覆盖了整个冬季的孤独呵
就要雾散云开
毕竟 春天来了
◎最美的早上
/梦中望月
让时间流回去。
不用一睁开眼睛,就去搜寻数字
不用把一个数字,和一个命相连
不用冥想,一个数字会和多少数字有运算可能
冬天不会漫长得,让很多人熬不过去
不会有一场又一场纷纷的雪
陆续被风送往,同一个城市
也不会有那么多口罩,被召唤,被隔膜
把人间捂成同一个样子
封鼻,封口,还封喉
◎春日之塔
/刘波
春雨渐歇,有人在桃花江边
彷徨或者垂钓
头顶上的云朵内心缄默
阳光,多像一种佛性的语言
建构春日之塔
有人在悲悯地播种
也有人在纵情中消隐
这样的警示,我们甚至
忽略了款待大地
忽略了保持黑夜距离的宗教意义
而身体,只是时间的信物
彼此磨合凸显新的轮齿
2020-3-11
◎刀子手
/何中俊
父亲背了一百斤新米
去城里,换了三十斤尿素
四个人,从横梁山
抬大黑猪到乱石滩。猪贩子
给我二指宽的条子。抵公粮
书记分给我二两白糖票
我和他喝酒。两斤,高粱烧
三月,在油菜花田埂上
我向槐花借蘑菇
她用眼角剜我十秒钟,半夜
我被刀子,扎醒了
2020年3月9日
◎忘却的纪念
/凌子
以往上下班的途中
我路过解放路 路过北京西路
路过雄伟的高架大桥
但我却从不看车窗的外面
我只低头专注于一条微信
和一首百听不厌的音乐
复工后上下班的春天
我经过永外街 经过八一大道
经过英雄的纪念碑前
我都要打开车窗张望路上
走过去了的医者 警员 士兵
快递小哥和社区大嫂的背影
他们与悬浮的尘埃一样轻
他们和铺路的基石一样重
二O二O年三月五日于南昌
◎巨大的寂静
/醉翁诗
我终于无所事事了
可以漫无边际地回想
我创造空气
如同上帝创造女人
她们色彩缤纷,鲜嫩如草上的水珠
感官,执着地眺望每一处光明
河水漫过记忆的堤坝
易碎的精神遇见了坚韧的黑夜
夜晚的时光涌动
编制层出不穷的寂寞
而温软的躯体里燃烧着烈火
躲进栅栏后面
肆意地将自己烤问
来吧,让所有的灵魂都奔跑
在暗夜深处随那磷光坠落
在门窗以里和阳光以外
我知道我们共同守住了一个秘密
手滑过肌肤的方式,它们
温柔地扼住了时间的生长
寂静,割去了人们的喉咙
犹如麦子被镰刀割断
倒伏在地
天空清澈高远
犹如一个忧郁的诗人
巨大的寂静吸纳着流淌的星空
失语的顽石频频点头
◎惊蛰
/刘绍文
1
冷,如影随形
雨水降临,柳条新芽,花语缤纷
天使与疫病上演生死搏击
2
惊雷踩醒虫眠
雨水落在谋生的手掌
我苦痛中的亲人
他们的辛劳拥抱乍暖还寒的春天
3
这个春天,越来越多的人
习惯赞美,习惯将颂辞刻在门楣
刻在雨水画过的墓碑
4
雨水中的故乡新桃初开
母亲做针线父亲忙于选种育秧
春汛泛滥了
楼台里的茶杯银屏中的眼脸
5
眼睛一样明亮的雨水
催开惊蛰的雷电
扼杀肆虐的疫病唤醒比疫病更可怕的麻木
(2020年3月5日中午1:18一稿,3月7日晨二稿于广州长湴村)
◎这一年
/修心人
这一年,我在最荒废的角落
实践一份美。漫漫无垠的芳草
染绿了细碎的马蹄声,你看那个
远去的背影,是我打马追赶着太阳
这一年,我爱过的事物
有葱茏有荒芜,有欢喜有悲伤
我正试图用血汗,擦亮正义的光芒
让善良洁净的脚踝,旋开优雅的舞蹈
这一年,有一些悲苦之形向我流泪
有沉思的智慧之杖一寸寸磨成灰烬
做一个终结者。与其把预言写进纪年
宁可身披袈裟,浇灌生命之树
这一年,我为骨折的翅膀贴上红叶
为暗疾和内伤,卸下沉重的山影
还有很多事物来不及热爱……
一些人,像露水。一些爱,像花瓣
◎我在小草里生活了一生
/王跃强
走不出去,我一生活在
一棵小草里,开花的石头
睡熟的月光
泥土的香,山坡的黄
浓缩在一个露珠上
我和小草
一个身体,一个灵魂
风来时,我想弯下摇晃的腰
小草却直直的,握着细小闪亮的刀
我们在雪中喊醒春风
在深夜
扑灭落日点燃的野火
从不为闪电和雷声
分开捆绑在一起的骨头
我在小草里生活了一生
我死后
小草的兄弟姐妹们
一定会手牵着手
围紧我矮小的坟头
◎活着
/卜子托塔
你如此美丽,又如此具有诱惑
这篱笆围起的盛宴,长出了土里的悲悯
体内的三分酒怎逼出了体内的十分神
将湿漉漉的十年加了又加
说好的三巡,已坐黑了发丝
难道又要抱出瓦片重过一次灰白、霜白
和银白。那里的话儿太轻
雄鸡皈依三次以后,鸡莳都放空了
些许的声音据说只有一个诗人还不肯放过
你怎又弹起了不嫁,弹起了童话
让游荡的风又安然入眠了。酒话里的水
不含诗意,酒话里的雪分不成行
那些迷津里也拎不出一个熟人陪你坐月光
怎地又说过了三巡三世呢
秋天和你红过很多次脸了,难道你还是要
返回那道门,去拨一拨光晕
看看那些旧词
她们离世太久,寂寞攻身太深,一春半春
的花可收不住这么重的毒。
出来吧,这子时一过,又会有人
要开门了
(2020.03.07@00:23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