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诗坛]潘兰香的诗《底牌》（外四首）

底牌

香樟树高大，夏至的阳光在树杪徘徊

蝉声，在那许多老人的皱纹里走失

水磨石圆桌，被粗砺的手指摸得光亮亮

摸牌，出牌，有时蘸点口水

老眼恨不得钉在牌上

不管，输了还是赢了

底牌最后全部亮在桌上

阳光灿烂，突然透进多年前的午后

父亲也是这样，在公园里

打牌，为三瓜两枣的牌资与人对骂

他把自己坏脾气的底牌早早亮了出来

他赢了，也输了

我站在父亲曾经坐过的桌边

看一群老人打牌，也骂娘

我不关心谁输谁赢，我只想等

他们散去后，一个人洗牌

给自己发牌，无人对局

想像着，父亲用它缺了一个指节的食指

翻看了多少次生活的底牌

我始终都不敢翻看自己的底牌

颈椎病

按摩风池穴，风府穴，后脖子依然痛

疼痛，如巴甫洛夫的那条狗，淌着口水

把疼痛舔遍左手至指尖，似命运天生的病根

扎根丹田，少年，中年，甚至老年

一息尚存，便要与命运顽抗到底

我的脖子，无法承受杂思纷乱的头颅

我的肩膀，无法扛住风起云涌的虚无

匍匐到尘埃里，心亦如明镜

照见人世的沟壑幽深乱峰奇嵬

既然跨不过去，便端坐成佛

拈花微笑，不露一丝声色

疼痛，化作那一滴杨枝清露

野蔷薇

在山上，野蔷薇的刺

在我腿上留下了一串血珠

野蔷薇，理直气壮地长在父亲的坟边

清明的镢头，没有伤了它的元气

春风吹又生，生机勃勃

多像年轻时候的父亲，带刺

伤了人，划了衣

却兀自开着万千的花，对别人的伤口

视而不见

绝不能

当年，你们在浓烈的硝烟里

用生命完成希望的启航

期待一个没有剥削压迫、没有娼妓、

官不僚，民生自由

公平、民主的人间

我们绝不能忘记，红旗的红是我们血液的颜色

当年，你们用青春消国愁

断头，血溅荒野

打江山，漫天红透

期待人民有幸福的等候

我们绝不能忘记，阳光雨露滋润的绿洲

当年，你们从长江黄河里豪迈的走来

每一朵浪花都有气势磅礴的节奏

那些国愁家恨，千古风流

无论现在多么安静

我们绝不能忘记，被逼下跪带给前辈的耻辱

我们头顶的乌云，披着彩霞

我看到仍有一些心中无我的人

有着清澈的目光

我们绝不能忘记，镰刀铁锤构成的撞击

才是我们前行的伴歌

7.3

上岸

石头还是这些石头

岸边的石头上不了岸的

上岸的石头还是石头

我是想靠岸的石头

石头是我的岸

世界那么大，彼岸那么远

6.30

潘兰香，学了医，却做着学医之外的梦。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