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 已 西 往

入伏天后,白日恹恹,日子在脚步声中一晃而过,沉静而与他人无关。有时独自午睡,醒来已是暮色茫茫。夕阳爬上窗台边的茉莉,晚风送来花香。房间里的音响,摇滚乐循环播放。南方,夏深了。

阴历七月十四,回家看爷爷。沿途一路风景,纵使儿时已走过无数遍,如今也已改变。现代化的城市,到处翻滚着热浪,只有老街深处,寂静而幽凉。抵达时是傍晚,黄昏照旧洒在窗边,那是爷爷睡过的房间。有褐色的小鸟,从院子里的一棵树跳跃到另一棵上,又凌空穿越射起,一溜烟消散,让人羡慕不已的潇洒。
见过好多朋友跑去乡下避暑,山间寻隐,当如张岱的云栖诗:「说法平台,生公一语石一语。栖真斗室,老僧半间云半间。」老僧半间云半间,多么让人向往的去处。如今在我眼前,只有爷爷家窗前的一片黄昏。时间在这里凝固了。黄昏里消失的,是时间的笑颜,而回忆则像纳凉的人坐在湖边,沐着风。
《枕草子》里有段描述:「秋则黄昏。夕日照耀,近映山际,乌鸦反巢,三只、四只、两只地飞过,平添感伤。又有时见雁影小小,列队飞过远空,尤饶风情。而况,日入以后,尚有风声虫鸣。」
夏末的黄昏,要比秋日来得更暧昧。它尚暖,柔和,渐进尾声。那种也无风雨也无晴的寂静,仿佛让人心里微醺出一首诗。有句话讲,世人为何钟爱日落?因为不再刺目。但有的人看不清,就好像很多很多年以前,有个叫马路的男人说:黄昏是我一天中视力最差的时候……
找了好久,那把老藤椅不知道去了哪里。奶奶因为腿脚不好,很少再拿出来乘凉。有越来越多的时间,待在床上。还好,每一天都安好。爷爷走了十年,以前临近中秋回家,有几个瞬间,总是瞥见她神情伤感,现在只要我三岁的小侄女一到家,咿咿呀呀,阿太、阿太的喊,老人就眉开眼笑。轮回一般,裂变与新生给人鼓舞,让多少泪眼离别的情绪,都在慢慢阴干。
只有我站在那里,心堵着。人以时间为明镜,照见的是我们的卑微。时过境迁,风景已经不是当时的风景,如同今天饮的与昨天并不是同一杯茶,今日身边的人也不是去年的他。我在人间,筋疲力尽,听朴素的道理,不懈地努力,最后只是匆匆睡去,告别这一天。我想数着日子过,但是数不过来,日子流逝得太快了。年龄、童贞、父母老去,关系终结……逝去的,不可追,是否也不必追?
常常会有这样的念头:「如果能从世俗中获得乐趣,就没必要写作」。情绪积累的结果,不见得都是好的。长久书写带来的自我经验剥离,有时会充满厌倦和绝望。沉默并非刻意无言,只是使自己免于破碎。
故乡的老街里,那些未曾远行的双足,用许多个一生,创造出凝固的时间。但有些日子,已经很遥远,也即将看不见,更如同不复存在……如果,给回忆一个声音,它会说些什么?
台风过后,酷暑被迎头打下去,再看看时间,不是秋意渐来,而是中元节近,是一股浓重的怀念气息,把你带到过往之中。这一年从此往后,已经都不会再有欣欣向荣的风景,所有的新兴,都要需要等待来年了。//

文  |   小 呆 兔

图  | @木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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