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的雨

贾春婷

一

塞北的初夏象是浓郁的春天。

那雨总带着春姑娘般轻盈曼妙的感觉。

雨总是在接近晌午的时候滴落下来，一滴两滴地滴着，想来又不想来，渐渐打湿了村子，赶走了刚刚卷来的燥热，又把天给弄凉了。

薄雾笼罩青翠的麦田，在天的尽头飘浮着，滴落成梦幻般的童话。榆钱缀在枝头，愈发的青翠。

远山朦胧，若隐若现。田野寂静，雨声切切。

大地极尽舒展着，尽情地呼吸，陶醉在绵绵细雨的柔情里。斜风裹着细雨，窃窃私语，如深夜里那首深情的恋曲和甜蜜的吻。

风将头发撩起，滴滴冰凉打在脸上，落在肩上，透进心里，如温柔地安抚，将满腹的焦燥冲刷进泥土，还一身清爽！

村庄湿淋淋的，淹没在雨雾中。屋檐下挂着的水晶珠帘，叮咚弹跳，一颗颗银珠落地，碎裂出一汪汪的心语。

屋门紧闭，不见一丝烟岚。狗趴在墙外的窝里，瞪着一双贼亮的眼睛，盯着家门前的过客，随时准备着腾跳狂吠。鸡卧在墙跟，半睁半闭着眼，悠闲地打着盹。

葱笼的园子里静寂无声，藏着许多秘密似的。虫子隐匿起来了，只有不安分的麻雀不时跳跃两下。

远远的斜道上，一位农夫踩着泥泞，牵着一头老牛慢腾腾地走，渐渐没了影踪......

　　二

盛夏如火般燃烧，激昂、洒脱、奔放、自由。

那雨时常踩着一团浓重的云或隆隆的雷鸣，发着狂燥的脾气，摇晃得树枝左右颠倒，麦苗前伏后仰。

尔后，气势凶猛、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如万马奔腾，如战鼓雷雷。适才，骄阳似火，瞬间，乌云翻滚，风摇树啸，郊外牛羊惊恐哞叫，奋力挣脱着绳索。忙碌的农人慌乱急切地收拾起农具，未等逃离田间便天地昏暗，大雨倾盆了。一时间，珠玉流泄，飞鸟躲藏。

很快，田地一片汪洋，路上溪流如河，屋檐水流如柱。农人拎着农具，赶着牛羊，一路欢跑，呱呱噪噪，嬉笑不已。

刚刚进了屋舍，却见天空放晴，一道彩虹横贯。天地人间，霞光灿若，草木滴翠，神清气爽。

那雨，有时，又很顽皮，顾不得太阳躲闪开，噼噼啪啪地，说来便来了，给大地冲了个澡便又走了，似顽劣孩童一阵嬉戏归于平静。

不管是狂怒的发泄还是任性而来的游戏，世界总会变得清醒而又明朗，开始一场更为浩荡的生命欢歌......

　　三

初秋的雨，有些迟疑，更像一场轻缓的问候，不急不燥，在天空酝酿了好一阵子，才点点滴滴地落下来。落在地上，很快便没了影踪。

它来得慢，总是飘游在天边的云端里。因为，夏天的灼热还贴着地面，它怕被这依然滚烫的大地吞没了。

天上的云游游荡荡地飘着，直到有些疲倦和无趣了，才将洁白的身影聚拢起来，渐渐地暗沉凝重起来，将整个天空遮掩得灰蒙蒙的，象要倾吐一场压抑许久的心事，却总是阴沉不语。

风耐不住了，裹着地上的叶子不停地翻滚，摔打着枝叶，忽左忽右，张牙舞爪，呼呼啦啦，惹人心烦。雨依然藏在灰暗的云层里，静静地张望着风在人间肆虐、游戏。

被风恼得无比烦燥的人们不停地拢着被风吹乱的头发，加快回家的脚步。忽然，一滴、两滴的雨跌落在眼前，随着风扑打在地上、墙面、树叶、草地，细细的、冷冷的，越来越急促,渐渐地猛烈起来，不可阻挡了。

风依然狂舞不休，催赶着雨扑向大地，终于，地面湿了，草木湿了，楼层湿了，一切都湿了。

站上高楼，打开窗，看着世界被这场深入持久的清新沐浴着，慢慢地，隐匿、褪去了夏天的焦躁。

一股股风扑打过来，凉爽而又惬意，将那个欲擒故纵的“秋”拉拽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