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阅】 娘说要回大李（组诗）/翟玉堂
按语：上一期我们推荐了翟玉堂老师的《我以铜质的口型/说出虫木的沉重和生死（诗六首）》，引起了关注，反响挺好。就在昨天，发现一本书里夹着几张纸，打开一看，是翟玉堂老师的一组诗。依稀想起是翟老师去年来商谈“棠溪杯”征文事宜时，顺便搁在我这里的，说是让我读读给些意见。当时大致拜读了一下，一时忙于俗务，也没来得及细读。这组作品重在亲情，朴实感人，今天特推荐出来，供大家传阅、品评！（田 地）
喊 声
月光下 星星戏耍 捉迷藏
月亮喊 一遍又一遍
铁蛋 狗剩 坷垃 毛妮……
星星只装没听见
天性 像草地上打滚的风
顽皮 活泼
多年以后 长大的星星
跑得更远
高速路 地铁口 天涯海角
喊声依旧 像柔柔的月光
拽紧我们的小名
后来 喊声跌倒了
再也没有站起来
我们 变成了空洞的回声
母亲走了
那天下午 时间很冷
一片苍老的树叶
躺在秋天的怀抱里
那时 一只不孝顺的笔
还在县城 拉着公文的大车
一个电话 词语痉挛
像黑夜里
再无亲人寻找的孩子
天顷刻扯下黑幛
我向禾场 土地 天空
购买寿衣
请庄稼 镰刀 纺车 缝衣针
写悼词
捧着纸灰一样的母亲
像捧着无垠的天空
娘说要回大李
年龄已到山顶
平日里 话语像见底的面缸
突然说 要回大李
一天敲我 两天敲我
三天还敲我
娘自打认下公婆家的锄头
像钉子砸进了木头
像东河一路不回头的浪花
身后的远 拒绝小脚
路上的小草 就一直陌生了七十年
连姥姥家门前的那棵树
也摇落了记忆
一门心思地照望着五只小鸟
用熬夜纺花织布的灯光
针脚里的暖 喂养
五只变成了五窝
是不是要把满身的尘土
早己脱落的牙齿 笑和泪
一生的路
都裹在粗布包里
带回大李
和姥姥一起 住在那座
星光的房子里
一句话是我笔尖上永远的痛
九十三 风背着长长的思念
喊开了姥姥的大门
孤 灯
星星 比夜还深
站在窗外 打喷嚏
坐在时间里的一粒光
抖了抖身子
万物皆眠 纺车
纺着一个人的黑 起伏的手臂
像蛐蛐的鸣叫 起伏着 起伏着
内心的温暖
一丝一丝地抽
绕在一个椭圆形的隐喻上
星星 偷走了我又苦又甜的梦
说给夜空的浩瀚
贫穷的日子
路是贫穷的
炊烟是贫穷的
树权是贫穷的
床上的蓆是贫穷的
姓氏 脸都是贫穷的
但我确实是富有的
白云的羊群一圈一圈的
阳光的马车一辆一辆的
落日的金币一山一山的
栽种的民谣一坡一坡的
耕犁的典籍一卷一卷的
诗歌的幼崽一窝一窝的
脚下是贫穷的窄径
头顶是黄金的光芒
——我的骨头里藏着一盏灯
作者简介：翟玉堂，退休干部，河南省作协会员。曾在《诗刊》、《诗歌月刊》、《大河诗歌》、《河南日报》、《葡萄园》、《中国农民日报》、《奔流》等报刊发表诗歌、小小说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