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林、哈尔滨、漠河行(1):一路向北:从徐州到吉林
一、漠河,在那遥远的地方
A先生及妻子B女士(简称AB夫妇)一手策划了这次漠河之旅,并邀请了C先生、D女士(简称CD夫妇)以及我和妻子参加。
起初,A先生打电话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我是非常兴奋的。
漠河,对于我来说,既是一个遥远的地方,也是一个遥远的梦。
我第一次听到“漠河”这个地名,还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期,我十六七岁,在徐州市第三中学读初高中。那是“文革”末期,教师和学生虽然回到了课堂,但当时的政治口号叫“复课闹革命”。初中开始的时候主要是“复课”,后来的主要任务就是“革命”了。记得我们的数学老师被“隔离审查”,每天有两个学生负责“看管”他,限制他的行动自由。我们没有政治觉悟,所谓“看管”就是和这个老师一起聊天。这个老师很有才(后来到调到了徐州师范大学),他告诉我说,你们一定要学好语文,尤其要写好作文。我看你们写的作文太空洞,没有知识含量。比如,当你们写祖国大好河山只会说大江南北,其实这个地方具体化了,作文就显得有文采了。接着,他随口说出了“从漠河之滨到南海之畔……”一段话。我问他,老师,漠河是什么地方?他说,漠河,那是祖国的北极,最寒冷的地方。
四十多年过去了,我对漠河的了解仍然停留在“祖国的北极,最寒冷的地方”这个水平上。
二、漠河,我心中的颤栗!
兴奋之余,我又有诸多顾虑。漠河?零下四十多度,什么概念?我怕冷,一个怕冷的人,在最冷的季节,去最冷的地方,这不是“自我流放”吗?想想就不寒而栗。
接A先生电话的时候,妻子在我身旁,听到A先生的提议后,毫不犹豫地发出“最高指示”:“去,一定要去!”
君子一诺,重于千金。既然答应了A先生,而且CD夫妇也积极响应,啥都不说了,积极准备吧!从那天起,从来不关注天气预报的我,开始留意央视的天气播报。每当看到“漠河,零下四十一度”的时候,心里不由地咯噔一下。
妻子花了多天的时间,把我们俩的羽绒大衣、羽绒裤、厚帽子、厚围巾、厚口罩、雪地靴、暖贴等一一采购回来。
怀着紧张、恐惧的心情等待着出发日期的来临。偏偏这个时候,徐州进入了最冷的季节。家里的暖气抵挡不住寒气的侵袭。我的书房是阳光房改造而成的,冬冷夏热,晚上在书房里读书写作,还得把空调打开。一想起“漠河”二字,紧张的心情变成了内心的颤栗。
三、漠河,我已在路上!
2018年1月27日18:00多,我们一行六人乘坐K516次列车开始了漠河之旅。
厚厚的衣服,使得我们臃肿不堪;笨重的靴子,使得我们步履蹒跚。每个人走路都像企鹅一般,挪步笨拙,弯腰困难。同一车厢的沈阳人、长春人看我们六个人“全副武装”的样子都笑着说:“至于穿成这样吗?我们那儿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冷。”
火车上的暖气开得很足,厚衣服一件一件地往下脱,靴子换成了拖鞋。
我们都带了吃的,有烧鸡、牛肉、猪肚、猪肝、猪头肉、花生米等,我带了白酒,B女士带了啤酒。我和C先生各喝了二两白酒。饭后打掼蛋。按说打掼蛋是最好的消磨时间的办法,遗憾的是火车上不到22:00就熄灯,大家只好散去睡觉。旅行社给我们买的全是下铺,非常方便。
四、“贝多芬式”风格的鼾声
这个时间熄灯睡觉,完全不符合我的生物钟。我对面的下铺是个中年男人,他一直打呼,一刻也不停歇。在一般情况下,我服用了安定后,任你的打呼有多厉害,我不会受大的影响,而且一旦我入睡打呼,连打呼的人都会叫苦不迭。而这个中年男人打呼的节奏比较奇葩,我总结为“贝多芬”风格:焦躁不安,愤怒不已,声调激昂,充满激情,偶尔有短暂的“和风细雨”,那是在酝酿更为激烈的“暴风骤雨”。整整一夜我无法入睡,几次起来喝水、抽烟。
列车在夜幕中穿行,听着“贝多芬式”的鼾声,睡不着,无法看书,无法写作,躺在铺上默默重温着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忘记了的句子便打开手机看看原文。一遍完了再来一遍。别人睡不着数数、数绵羊,我睡不着竟然背诗,也够奇葩的了。
到车厢中部抽烟时,想看看的风景,窗户上结满了冰花,什么也看不见。此时的列车成了一个闷罐子。
背诵了《春江花月夜》后仍然是“夜睡了,我醒着”,便又琢磨起旅行的意义来。
旅行意味着什么?是心情的放松,心灵的放飞,还是身体的放逐?有人说,旅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并举出一些一生从未远行过的大哲学、思想家的实例。但我不这么认为。我的旅行经验是:身体的放逐必然会带来心境的变化,平日忽略的一些东西,在旅途中往往会忽然想起,平日所看重的东西,在旅途中可能会觉得没那么重要了。旅行使人脱离的日常生活的轨道,或许会有一种“失重”的感觉,恰恰是这种“失重”,才让旅行在外的人产生不一样的人生感受。旅行的全部意义或许正在于此。
过了天津西站后,天色渐渐发亮。一夜无眠的我疲惫不堪,再次躺到铺上时很快就睡着了。10:00多起,只睡了三四个小时,有点头疼。在洗手间洗漱时,遇到了“贝多芬”。我说,你害得我好苦,打呼打了一夜,我一夜没合眼。他冲我笑笑说,不好意思,我一点都不知道。我开玩笑说,不知者不为过,恕你无罪。我忘记了带牙膏,他把牙膏递了过来,说用我的。我带着报复的心情,狠狠挤了满满一牙刷。
回到铺上吃泡面、煮鸡蛋,看着对面的“贝多芬”,睡眠充足,满面红光,此时的我变成了“贝多芬”,内心不平,愤怒不已。
饭后打掼蛋。我打了一会,想补充睡眠,便让给他们打。在铺上读了一会《神雕侠侣》(4)后,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妻子叫醒我说,该收拾行李了。睁眼一看,大部分旅客都已经准备好了行李。
哦,吉林市就要到了!
2018年2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