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奶奶了
抖音看到一个视频,奶奶每天在监控下跟孙女分享花、菜、石头。孙女告诉奶奶不要总坐在门口,奶奶却说这样你们就可以看见我了。视频里奶奶微笑着对着监控比“耶”的画面,让我有想哭的冲动。
我想到了我的奶奶。
奶奶离世已整整八年了。
突然间觉得,对奶奶,我还是有很多很多的遗憾存在。
爷爷在03年过世后,奶奶独居了好些年。07年的时候爸爸把奶奶接来跟我们一起住。
爸爸说:我可以把你奶奶接来我们家,是因为这个家我说了算。
嗯,我知道的,即使妈妈一百万个不同意,她改变不了爸爸任何想法。爷爷还在世时,爸爸就想过接他们来,是爷爷奶奶不同意,而不是妈妈不同意,所以才作罢。
奶奶来我们家,家庭矛盾也急剧上升。
我还在上大学呢,妈妈整天打电话给我哭诉,说奶奶怎么样怎么样在爸爸面前搬弄是非,爸爸已经快一个月没跟妈妈说话。爸爸看见妈妈在家里晃荡就烦,一边咬牙切齿,一边还让妈妈滚。
我也烦,即使我跟妈妈不亲近,我的感情天平还是偏向妈妈。
我很不想回家,不想看见父母整天像仇人。我也解决不了父母矛盾。
后来三叔叔从贵阳回去,给奶奶单独买了锅碗瓢盆。奶奶在她的小屋子里一个人做吃的,妈妈做我们一家的。这样,就算同在一个屋檐下,没有了吃的矛盾,也就少了许多矛盾。
其实奶奶不是恶人,妈妈也不是恶人,只是刚巧不巧,她们一个做了婆婆,一个做了媳妇。爸爸跟妈妈是娃娃亲呢,老一辈关系是很好的,才给下一辈定下娃娃亲。可是自古婆媳矛盾是永远化解不了的矛盾。
就拿我来说,早些年婆婆也有看我不顺眼的时候,嫌我做饭辣,嫌我洗菜浪费水,嫌我切菜切不好。婆婆是坏人吗?不是。她勤劳,她朴实,她辛辛苦苦扶养出六个娃娃,一大把年纪,还在心甘情愿带孙孙。她对我的不满意,只不过是因为我不是她理想中的儿媳妇罢了。
天底下的婆婆都有私心,这私心是她儿子孙子。有私心没错。不是有句话叫“千年媳妇熬成婆”嘛。从媳妇走到婆婆,最后多多少少都有一点高姿态吧。如果不是什么大错,相安无事最好。
再说奶奶,我印象里她似乎没跟五娘吵过架,三娘在贵阳,基本没有什么生活把矛盾,其他几个儿媳妇,都跟奶奶吵过,奶奶也破口大骂过。
妈妈跟我灌输最多的是。爷爷奶奶重男轻女,爷爷奶奶随便给我们取名字,我们是在外婆家长大的,大伯家的哥哥们是在奶奶家长大的,妈妈因为生了两个姑娘,月子都没坐好,奶奶想让爸爸再去偷偷生个儿子…………
小时候,我也觉得奶奶好可恶。
其实现在想来,很多农村妇女,很是可怜。她们总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丈夫身上,孩子身上,甚至婆婆身上。婆婆待自己稍有不好,就天崩地裂了。她们忘了,幸福是自己创造的,与其去恨,去抱怨,还不如自己经营好自己。但没办法,很多观念就是这样代代相传,根深蒂固。
逢年过节,爸爸会带着我和妹妹回老家,给爷爷奶奶买礼物,过年过节,爸爸也会把爷爷奶奶接到我们家。
有一个印象,大伯家的三妹妹因为我和妹妹,被奶奶家狗咬,我和妹妹成了众矢之的,所有人出来都吼我们,奶奶做饭也不喊我们吃。两个可怜的小孩,坐在屋檐下,可怜巴巴。
又有一个印象,我和妹妹去奶奶家,爷爷奶奶ma了一早上的包谷米,说背去场上卖了,给我和妹妹零花钱。
奶奶跟我们住以后,我是想好好待奶奶的,我只要在家,我会天天给奶奶洗澡,减少她身上的“老人味”。爸爸妈妈送妹妹去南京上大学,我在兴仁,基本天天都会回来看下奶奶。
矛盾加剧后,我对奶奶敬而远之了。
2011年五月一天下午,我还在上班,妈妈打来电话,说奶奶过世了。
我们赶回去,周围邻居们正帮忙着把奶奶抬回老家。
妈妈说,她出去时,奶奶正坐在阳台上,手里拿着针线,一个人在那里摆弄。她出去一会儿回来,就看见奶奶蜷缩在阳台上,喊不醒了。
我看见了,阳台上有张小凳子,凳子旁边有一块布,布上有连着线的针。那天阳光温暖,不太刺眼。
奶奶平躺在四叔家门口的木板上,身子很直很直。我从没看见过奶奶直着身子的样子,爸爸说奶奶的身体是被生活压弯的。早些年不用拐杖,后来用了,走几步大喘气,停下来歇息,再走几步大喘气,又停下来歇息。哦,奶奶脸上还带着笑,那个笑容定格在我的记忆里,直到现在,还会延续到以后,我一想起奶奶,我都会想起她最后的笑容。
以前的我,太过于爱憎分明。时间磨去了我很多锋利的棱角。
记得爸爸常说我的一句话:儿哟,你学生味太浓了。
是呀,年少轻狂的年纪,爱得很明显,恨得也很明显。
现在呢,不说不恨了,但爱也同时更多了。学会温暖看世界了。
如果岁月可以回首,我会多爱奶奶一些。扶着她散散步,不怕她臭,天天给她洗澡洗衣,只要我在,妈妈不做饭没关系,我做,但奶奶要跟我们一起吃。
时光总是很恼人。我们不懂爱的年纪,冷漠了很多人。我们懂爱的年纪呢,又少了许多想爱的人。
奶奶,我有些想你了,你在天堂,有想过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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