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小城往事(七、八)【郑德祥】
小城往事(小说)
七
平日爱说爱笑的于素素忽然间在庄海河面前寡言少语了,她不再问他有关天津的风景事物,也不再和他打趣说笑,除了工作上的交流,别无他言,这让庄海河有些无所适从,感到尴尬。有几次,他试图跟她说几句逗笑的话,但她却以毫无笑意的表情平静回应了他,于是,他那难堪的笑便僵在了脸上。
时光日复一日地流过,厂院喷水池结了一冬天的冰开始融化了,不久以后,就喷出了高高低低欢欢快快晶晶莹莹清清凉凉的水花,又一个夏天来到了。
下班后的纺织女工是国棉厂一道流动的风景线,她们拿彩色梳子梳理着洗澡后仍湿漉漉的秀发,穿着漂亮时尚款式新颖的裙子,纷纷从各自车间走出来,成群结队地在绿树成荫繁花似锦的厂区大院经过,如果初次见这场景,也许会误以为,这里正在举办场面宏大的时装秀。
于素素走在女工们中间,神态平静,目视前方,她的面容在夕阳的余晖下温婉而俏丽,青春的韶光在她洁白的额上熠熠闪烁。
“少爷”萎靡不振地远远走在一边,时不时往于素素这里望一眼,时不时地摇摇头,时不时地叹息一下。有个中年女工故意拍了他一下,嘻嘻笑着说:“哎,‘少爷’,于素素饭盒里兴许还有没吃完的饺子呢!”
“少爷”咧了咧嘴,苦着脸说:“大姐,您就甭拿我逗闷子了。人家那哪儿是饺子呀,分明是天鹅肉!”
“那你就是癞蛤蟆了?”
“话难听了点儿,可现实就这么残酷……”
“哈哈哈……”女工开心地笑起来,弯腰捂住肚子。接着,她停住笑,说,“你这不叫认怂,叫明智,也叫识相,总不能一颗树上吊死不是?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况咱们国棉厂是小姑娘扎堆儿的地方,等大姐给你物色一个适合你的对象。”
庄海河走在他们后面,看着垂头丧气无精打采的“少爷”,觉得有点同情他,又有点可怜他,但又觉得事情的结果好像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他和小于本不属于一种类型的人,小于怎能看上他呢?
……
小城往事(八)
夜里,阴天了,星月隐曜。起床时,天空浓云密布,这会儿更加阴沉了,空气潮湿得抓一把好像能攥出水来。上班时间在一点点临近,如果天公作美,走到厂子进了车间再下雨,就最好不过了。
就在庄海河望着满天乌云胡思乱想时,雨点在昏暗的光线中没头苍蝇似地落下来,砸在地上砰然有声,溅起一团瞬间即逝的小小水花。
美好愿望即刻被雨滴击得粉碎,庄海河无奈地摇摇头,自嘲地苦笑了下,撑起油纸伞,比平时早一刻钟就离开宿舍,向远处的工厂走去。
雨,下大了,四处水雾迷茫。风,在为大雨助威,猛烈地刮。庄海河用力攥住伞,不停地躲避飘忽不定的风向。
有时,伞被风顶成向上的升力,好像随时要把他带到空中去;有时,伞突然被刮的横过去,像有种野蛮力量在争夺它,稍不用力伞就会从手中飞掉;有时,伞在狂风中乱摇乱摆难以掌控,觉得它马上就要被撕成碎片了。庄海河费力地掌握着伞的平衡,举步维艰,他衣服已经半湿了。朦胧中看见,风雨中到处都是和他一样吃力地走在上班路上的人。
见此情景,庄海河毫没犹豫,踏着雨水迅速跑过去,把那人罩在了自己伞下。
“师傅,太谢谢您了……”
感激声混和着风雨声传进庄海河的耳朵,却嘈杂难辨,那人满头满脸满身雨水,长发几乎全贴到了脸上,原来是位女士。
她从兜儿里摸出一个已经湿透的手绢,抹开挡住脸的湿发。几乎就在同时,他们互相看清了对方。
“是你……”一个惊喜立刻浮现在她满是雨水的脸上,但那惊喜却像涟漪一样立刻消失了,她微侧转脸,默不作声了。
“啊!素素……怎么是你呀?!”惊讶中,天知道,他怎么就那么唐突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你,刚才叫我什么?……”她转过脸来,惊喜重新出现在脸上,明亮的眸子含几分羞怯地看着他。
他不好意思地脸一红,和她的眼睛对视片刻,手臂轻轻挽住了她的肩,她随即也朝他靠近了些。接下来,两人在同一把伞下,在稍微变小了的风雨中,朝他们的工厂走去。
快到厂门口的时候,于素素轻声说:“往后咱俩在一起时,你就叫我素素好吗?”
【作者简介】:郑德祥,石家庄常山纺织集团工作。曾有文字散见于《石家庄日报》、《石家庄工运》、《女子文学》、《文粹读书》等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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