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到了阿拉丁的神灯——在日本如何预订新冠疫苗

望眼欲穿的疫苗接种通知,今早终于投入到了父母家的信箱里。

半年未见面的妈妈,从东京打来了电话,亲切熟悉的声音回荡在我耳边,只是感觉到:今天妈妈的声音里掺杂着从未有过的兴奋与不安。

“今天终于接到了疫苗注射的通知信了!”妈妈片刻喜悦的话语过后,突然画上了焦虑的句号。还没等我来得及恭喜她老人家一下,我们的电话中,就已能感觉到妈妈的忧虑来。

“佐藤和金田她们比我们得到的早,只可惜都没能预定上,我们家这回估计是也不可能预订上的!……”妈妈有些无奈,声音里带着准备放弃地的叹气。

上个月东京八王子市的佐藤阿姨,是父母在东京的朋友圈里,最早接到这接种新冠疫苗通知的。

在妈妈的朋友圈内,很是热闹了一天,大家都如同自己接到了通知信一样,兴奋的祝贺词汇爆满了手机画面。因为东京的老人,终于看到了希望。那如幽灵一样神秘的辉瑞疫苗,从去年就开始听说过“快接种了,快接种了……”的传言,只可惜,从未有人见过面的疫苗接种信,终于出现在人间天堂的东京都了。

兴奋的心情还未平定下来,数日后就看到佐藤阿姨信息,于是又荡起的一场波浪。日本人的佐藤阿姨,很少有过这样冲动的行为,她在朋友圈里大骂日本政府,欺负老人的生活权力。原来佐藤阿姨在开始预订的第一天,就不停地打了数十次的电话,在数十次的等待中,都无法传达她急迫的心声,因为电话的另一端,一直在通话中。

第二天,下午待佐藤阿姨再次拨打预订电话号码时,她兴奋地听到了振铃音,她以为这回自己终于打通了,但电话的另一端却是个对老年人毫无怜悯的声音,冷酷地告诉佐藤阿姨,昨天早已经满了,现在没有了注射名额了。

我们的希望,也随同近九十岁的佐藤阿姨,一同沉沉地跌进了绝望的深渊一样。

有了佐藤阿姨的教训,文京区的金田阿姨继续了挑战。她的孩子很是孝顺,特意给她买了一台可以连续拨通号码的电话。一次播出后,可以连续自动播动。似乎一定要做到底,一定要打进疫苗预约中心的电话,好一副不到黄河非好汉的架势。可佐藤阿姨也努力了整整一天,到底也没能成功地打进去。

是呀,就连这些地地道道的日本老人,都没有如愿预订上,何况我们这样的外来户呢?我听罢,心里也开始感到了不安。

一家人中只有大姐一个人气势汹汹,做着战役打到最后的准备。大家在圈内发布消息:今晚周六,五点召开网上家庭会议。忙东忙西的一家人,在大姐的命令下,难得地聚集在网页上。熟悉却好久好久未能相见相聚的一家人,在网页上用兴奋隐藏着眼眶中激动的泪花。原来血脉就是这样的简单,无论何时何地,亲人都能这样地牵动着我们惦念的神经。

大姐安排两天后的周一,所有人都必需停下手头的工作,能打手机的打手机,能打电话的打电话,全家协力,在8点半那一刻,一起开战,为父母打预订疫苗的电话。当然那两位日本姑爷,也必须在这非常时刻,入乡随俗地加入我们中国大家庭的队伍,共同战斗。

大姐就是有领导才能,严肃地指点我们每个人,必需8点29分45秒分开始摁电话号码。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正正好好在8点30分拨通电话。

我们惊叹大姐,这宇宙航空一样精确的设定。但我有个个人问题,我家很少使用座机电话,我们家的电话必需一次又一次地播动号码。我请示大姐,可不可以原谅我,让我试一试电脑预订?

开始,大姐很是不满,家庭中出现像我这样的造反分子,马上明确道:电脑预订必需也同时播电话号码。反正电脑也会由于人多而爆掉的,不能浪费分分秒秒的时间,电脑不动时动手拨号码。呵呵,好严厉的大姐呀。

大姐将预约号码,父母的生日也就是暗号……再次与大家确认,坚决不漏掉家族中的任何一名不法之徒。

5月10号早八点,大姐再次将信息传入到每个人的手机上,进行核对。我们一家就这样,从早八点开始了一场特殊的战役。

每个人都坐在钟表前,看着表针慢慢移动着走向八点半。

漫长的等待让我开始了产生了另一个念头,我先是8点15分,8点27分,各打了一次电话进行尝试。

电话果真顺利的通了。电话传来了案内,如果询问功能请按1,如果预订注射请按2。当然我摁了2后,果不其然,话筒里传来上班时间为八点三十分。

看来的确是要按大姐的步骤来了,咽下紧张的口水,盯着表针移动8点29分45秒。

可手指还是动作太快了,在8点29分50秒电话就冲了出去,更奇怪的是,那时电话已经开始忙音了。原来聪明的日本民众,都在等待8点29分的到来呢。

我心里感觉不妙,意识到必须立马放弃电话,我开始专注网络。哦,这里也是不断地爆掉,无望在我的头脑里一次次地回荡。

喝口水压压心里的慌乱,8点45分继续努力。

伸个懒腰,9点05分继续奋进。

9点16分,我幸运地进入了网站。

于是,我兴奋地在家庭圈内宣布,妈妈马上让大家休息下来。大姐依旧明确告诉我,看到完毕两个字方可,她做这个工作久了,什么都比我们了解的多一点,不得不服大姐。

然后,她又通知大家,不要让我这个不确切的消息,影响到大家的前进的步伐。

的确,在我输入了号码和暗号后,马上又一次出现了网爆的消息。但两分后突然又映出了输入希望时间的画面,我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往前走。最后也未看到,你顺利地结束了预约的词汇。

我不安地再次进入系统,突然爸爸10点预约的时间已没有空位了,现在只有下午两点半的位置了。我感叹日本老人的辛苦,日本老人家人的辛苦了,前前后后只有三分钟的差别,已经由上午转到了下午。可想而知,如果下午才预订上的人们,就不知预订的时间会延续到何时了。

9点20分,我终于为父亲预订上疫苗的注射名额。

用大姐的话说,我们幸运地,在这性命关天的动荡时代,为父亲抢到了阿拉丁的神灯。

作者简介:
洋美,女,生在中国,长在日本,现定居在东京。
曾在《小说林》、《人民作家》、《香港文学》等杂志发表过多篇作品。曾有长篇小说《我有两国母国》出版,以及多篇日语,汉语的散文和游记,在中、日杂志上发表。2020年《打卡的日本人》获《文狐网》全球外嫁女故事征文奖大赛三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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