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春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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淫雨霏霏,洒洒飘飘。在风侵雨润中,春风漫过一冬的寂寞,轻推开季节的门扉。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客居京华的诗人远离金戈铁马的战场,英雄的志气消磨的群山绿水之间,一场春雨使他想起了故乡,那浓浓的思乡之情如这春雨般细腻,温润。这样的雨夜,朗诵陆游的诗,便也会念起故乡的景致来。

在春雨绵绵的日子里,父亲将放了一冬的农具拿到前屋,手握锤头,自农具一端敲打,砰砰砰砰,仿佛要将沉睡了一冬的农具唤醒。天晴时,父亲将拾掇过的农具拿到到门口的太阳下见光,放到风口处透风。这样,农具上就有了光泽,有了精气神。

吃过早饭,父亲扛着铁锹到田间去了。至田边,他把铁锹插在泥里,燃起一支烟,重重地吸一口,像春水滋润着干硬的土地。几口烟过后,父亲右手攥拳,拳心放在嘴前嗯的咳嗽一声,仿佛在蓄力。他拽出铁锹,围着田埂东铲一锹土,西铲一锹泥,看到决口便堵上,仿佛是在打发时间,活干得漫不经心。

阳光,软软地照在业已苏醒的大地上。三月的春水,洁净明亮,浸润滋养着田地,泥土渐渐酥软,风中夹裹着煦暖的水汽。一连数天,父亲都是在田里干些边边角角的活。他对我说,你以为我在玩吗?再过些日子,便要犁田了。

一个晴朗的日子,是清晨五点左右的光景,父亲早早地起了床。那时,天刚启明,天空是青灰的颜色,父亲肩扛铁犁,拉着牛绳,出了门。父亲和牛,他们像一对老伙计,合作多年,彼此都有了默契。他们干起活来,就像战士上了战场,轻易不下火线。父亲,大概要犁到上午九点钟才完,中途不回家吃早饭。

父亲的早餐,是我送到田里去的。母亲把父亲的早餐盛在瓷缸里,说:“你爸干了一大早的活了,把早饭送去,路上不要贪玩。”我嗯的应着,小心的挽着篮子,一刻不耽搁地走出了门,像是去完成一份神圣的使命。

我抱着母亲的嘱托上路,步伐轻快。快到自家责任田的时候,我远远地就看见父亲站在田间。他手执长鞭,姿态挺拔,像在赶一头大马。牛的腿精瘦且黑,父亲的腿粗壮且白。六条腿在三月的春水里有节奏地迈动着。牛低头走在前面,身子前倾,步伐稳健。牛不会向天上看,它永远低头出力,闷头干活,仿佛不在乎别人是否偷懒。父亲跨步在后,运筹帷幄。父亲挺直腰身,手扶犁把,嘴唇紧抿,似乎想帮牛推一把。犁,动了起来,犁铧光滑如镜,泥鳅般在沉闷的泥土里横冲直撞,搅得水哗啦啦地响动,像是季节发出的酣畅声;泥土被哗哗哗地削开,在春水中如波浪般翻卷开来。空气中散发着泥土的土腥味。

父亲见我,笑了。他停下手中的活,把架在牛脖子上的牛轭取下,弯腰抄水洗净手,到田埂上来吃“使牛茶”。他打开瓷缸,呼啦呼啦地吃起来。父亲的喉结像岁月般滚动着。他吃面的声音像是在喝汤,仿佛迫不及待;他喝汤的声音,咕咚咕咚,像一路欢畅的溪水。很快,父亲用完了早餐。我接过瓷缸,感觉沉沉的,低眼一看,里面还留有一个鸡蛋和一些面。

父亲站立田头,眼望远方,他燃起一支烟,大口大口地吞吐着,仿佛要把劳作的疲倦和满怀的心事,都倾泻进春天里。不远处的溪水,兀自流淌着,发出金玉碰撞之声,哗啦哗啦……一些水,自田埂边的决口里缓缓流淌着,发出汩汩的声响,音色空灵。春水,浸在土里,蓄在田里。将干枯的土地唤醒。田里的草,都发出了芽,在春水的滋润下,绿油油的嫩,在春风里窜动,得意洋洋。

春水涟涟,云山苍苍。在柔柔春水里,农夫,小孩、牵着犁铧的牛和古老的大地,定格在了这个春天里……让人,仿佛看到了遥远的从前。

微刊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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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行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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