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声‖虱事
童谣:油灯下,深夜里,
母亲给我逮虱虱。
——题记
读者诸君读了这个题目,一定会指责小子在说梦话,虱子有甚怀念的,难道它是你的救命恩人?然而,我说不。
虱子与贫穷饥饿相伴为伍。记忆里小时候总是缺衣少食。我本来就被饥饿折磨得瘦骨嶙峋,然而,大大小小的虱子偏偏要雪上加霜,“阎王爷不嫌鬼瘦"的肆意吸嗜我并不多乎的血,养得它们个个白白胖胖。这群“吸血鬼"吞嗜了我体内并不多乎的鲜血还不上算,且明火执杖地在我身上繁衍后代。常见了一对对不知人世间还有“羞耻"二字的公虱母虱们紧紧地将身子贴在一起交尾行“房事",而我的仅有的一件一年四季裹在身上的已经破烂不堪的贴身内衣的褶褶缝缝里到处都是白花花一层虱子虱孙们。人言“虱多不咬"。可母亲心疼儿子,总是害怕我被虱咬着,于是每当夜晚来临,我钻进被窝里睡觉的时候,母亲便让我脱下贴身的内衣,在昏黄如豆的油灯下,为我逮虱子。但见微弱的灯光下的母亲双手拿了儿子的虱衣,神情专注地细心搜寻嗜我血髓的家伙。一旦瞅准,两个拇指甲盖迅速合拢,随着“咯叭"一声,虱子便被挤个粉身碎骨,血肉横飞。虱子逮完了便捉虮子,直到把破衣的里里外外,前前后后以及褶褶缝缝里的大大小小的公虱母虱以及衣服表面白花花一层虮子全部消灭,这才把衣服给我暖在被窝里,用口水洗净沾在两个指甲盖上的虱血(实则是我体内的血),然后揉揉困倦的双眼,打个哈欠,脱衣睡觉。
翌日,当我穿了那件破烂不堪的被母亲辛劳熬夜逮尽了虱子的内衣,便觉得浑身舒服了许多。我问母亲,虱子还会再生出来吗?母亲苦苦地笑着说,虱子好比田里的草,除了一茬又会长出一茬,啥时贫穷消除了,虱子就会绝迹。
果然不到一个星期,我的舒服了数日的身上又痒痒的难受了,似乎感到有东西在皮肤上爬来爬去。有时伸手去抓,摸出来的准是虱子无疑。因为贫穷未消除,虱子又生长出来了,母亲的话真灵验。每当此时母亲依然于夜里趁我熟睡之机,又于昏黄如豆的油灯下为我逮虱子了。
后来,长大了的我去城里读书。远离了家园和母亲,常常有一种孤独和失落的感觉笼罩心头,使人怅然。特别是每当身上感到痒痒或偶而在衬衣衬裤里发现一两只虱子的时候,我就想起母亲,想起苦难的童年日子里母亲在昏黄如豆的油灯下为我逮虱子的情景……
每当我上学别家的当儿,母亲总会叮咛再三地说,在学校里要勤换洗衣服,千万莫要让生虱子。城里远天远地,娘给你逮不着,你要自已学会管自己。说话间我瞧见娘的眼角里涌出几滴清泪……。寒暑假回来,犹如童年时代,夜里母亲依然要我将衬衣裤叉脱下,带了老花镜,在明亮如昼的电灯下仔细寻找虱子。虽然我已经很少生虱子了,贫穷亦即将消除。
现如今,贫穷基本消除。随着物质、卫生条件的极大提高,虱子是不再光顾于我了,正应验了母亲那句贫穷消除了,虱子就会绝迹的话语。然而,我却常常怀念虱子。与其说怀念虱子,不如说我是在怀念温馨的母爱。
又想起了“油灯下,深夜里,母亲为我逮虱虱……"的古老童谣。
哦,虱子绝迹,母爱永存!
作者简介:田家声,男,省作协会员,已退休。擅散文创作,弄文30余载,在全国70多家报刋杂志发表文章近千篇,计1OO多万字,已出版散文集4册。获各类文学奖励20余次。虽垂垂老矣,仍在笔耕不辍,不为别的,只为充实生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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