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凤晒晒‖程七七的酸酸甜甜（短篇小说第十章，迟旭东诵读） / 开普饭

（十）

第二年的农历二月十五，阴坡处还有点薄雪，和阳坡的黄土，衰草交织在一起，似一副油画铺开了。山里人是看惯了这些的，不觉得稀奇。中午的时候，阳光照射到了人的肩上，竟然有了一点暖意——毕竟是新春到了。

听说张健买了一台机器回家。这在山沟沟可是一件大事，大家都跑去看热闹。原来是加工陀螺，棒槌等。只见张健把一根木头扔进去，不一会儿，那根龇牙咧嘴的木头就有了模样——粗细一致，螺纹深深浅浅。一个光滑诱人的棒槌就成型了。看到好多人拿起来，反复地摩挲着，张健心里充满了得意，给大家解释道：他随着姑夫在南方的大城市考察项目，看到这个很适合。城里人一定喜欢。就毫不犹豫的买了机器回来，准备带着乡亲们一起致富。

“我们只有看着你挣钱，咋能说带着乡亲们致富呢！”有个人问。

张健解释说，“这个项目要是产生了效益，需要大量的椴树。大家一是可以卖树挣钱，还可以批发贩卖。或者入股，合伙经营。就是打工也挣钱的。”

这样一说，乡亲们高兴起来，说，“难得你这么想。看样子，推选你当村子的带头人是对了。年轻人，眼光就是不一样啊。”

没事干，七七也去看。

只见张健正指挥人把碗口粗的木头放进去，那木头在机器里旋转着。不多时，从另外一个地方出来，就成了一个个的陀螺，乱七八糟的滚在地上。另外一个工人，再钻眼，装上滚珠，就成功了。她开始时候，心里觉得很惊讶，说这个张健真能折腾。后来，就不想说话了。

程七七想到了销路问题。如果每一个产品只是盲目地生产，没有销路，一切都是零。她不知道张健考虑过这些问题没？本来都走得好远了，又忍不住想问一下，就折了身子，刚好张健回过神来，看到了她，“嘿，到家门口了，也不打声招呼就走啊！”

七七嘴角噙了笑意，就走到张健的面前，问道，“刚好，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一下你。”她踢了脚下的陀螺一下，“这个，你都想好在哪里卖了吗？”

“嗯。去城里打探过。这个要是做好了，咱山里人吃喝就不用愁了。”张健望着七七的眼睛，激动地说。

他以为七七会赞同自己的想法。

“还是没有纸坊沟的打糠机，面粉机来的实在。就是磨麦子的，都很实用。你总不能天天不吃饭吧？”

“哪能啊！你说的是农产品加工。我这个也是。”他停顿了一下，“不过，一个是管吃饱的，一个是管消费，娱乐的。”

七七见他很有信心，也就不多说了。毕竟对方才开始，自己不能打烂锣的。也许，是自己呆在深山久了，思想跟不上发展了呢。

七七这次提醒后，过了三两天，张健也加工了一些产品，就带了一批货物去了南方。他通过熟人的介绍，卖了好多。很快，给家乡人捎来了口信——这个地方，还不通电话。让加紧生产，他已经联系好了销路。

张健再回家的时候，他穿戴一新了，体恤衫，喇叭裤，戴了墨镜，脖子上已经戴了金项链。以前，那个山里人的形象完全不见了。他还带回来一个带波浪卷的洋女人，那个姑娘见人就是两句话，“手（叔）。你到阿达了？吃啦没？”

“你说啥，我没听见。”三毛他大和对方开玩笑道。

不久，“手”，成了她的代名词了。人们见了张健后，就问他，“手咋没跟你一块呢。”

张健嘿嘿嘿地笑着，“人家是城里人，来看一下稀奇，哪能一直呆在这里。”

“哦，我还以为是你拐回来的媳妇呢！”

张健不说话，骑了那辆嘉陵摩托，屁股后面一阵黑烟。他是月峰村第一个买摩托的人。

那些穿草鞋去街道赶集的人，走在路上，就要给张健发烟，眼巴巴地想让捎带一段，张健就笑笑地答应了。有次，在二道桥遇到了七七，张健就停了摩托，“七七，上车呀。哥哥带你逛街去。”

七七扭了头，装作没看到，也没听到。

张健熄了火，一只脚踩在踏板上，“你以前不是哥哥长，哥哥短的嘛？咋啦，是谁惹你生气了？”

七七听了，鼻子有点发酸，“没人惹我。是我自己生自己的气。”

“人生在世，草木一春，生气最没意思。坐车吧。你不是也要下街道的吗？路上我给你讲南方的见闻。”

“我不到街上了。你去吧。我在梨树洼转一会儿。挖药呢。”七七说完，大步地拐到了另一条沟。等到张健走远了，听不到摩托的声音了，七七才转过头来，又朝来路走。她本来带了两双鞋子，脚上的是布鞋。挎包里装的是高跟鞋——一双指甲盖大小根的高跟鞋。画好了妆，好好在街道摆摆浪子，溜达一番的。结果，和张健这么一相遇，一点心情也没有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