烩饼之趣
本文导读：
一碗烩饼，用料普通、制作简单的烩饼，凝聚的是情，饱含的是爱。
一碗烩饼，用料普通、制作简单的烩饼，一旦蒸腾着热气，在四散飘逸的香味中粉墨登场，在我眼中不啻为一场主角鸣锣登场的大戏开演，乐趣多多，意味深长。
我上小学中学那阵子，父亲工作繁忙经常加班出差，母亲除了教书育人还要兼顾我的生活，所以烩饼这道寻常食物就得以与我朝夕相处，渐成好友。
制作烩饼通常是先起火炒制一道简单的小菜，炒好之后加水煮汤，待菜汤沸腾，就把隔夜没吃完的烧饼切成小块，一股脑倒进去，等汤水再次翻滚，烩饼就宣告完成。可见，烩饼实在是一道即兴用料，片刻可取的快捷食物。一个孩子端着一碗烩饼，不经意间就能和着汤汤水水干掉多半个烧饼，绝对管饱，绝对实惠！
那时母亲每年都要带毕业班，总是中午很晚才到家，一旦时间紧迫没时间蒸米饭，她就会把上顿没有吃完的烧饼拿出来切碎，不一会儿就能端出两大碗热气腾腾的烩饼来。我们母子两人一人一碗烩饼，边吃边聊，虽然简单，却也热闹充实。
在我的印象中，母亲做烩饼的“底菜”总是变化多端。有时是下班时顺路买回来的芹菜、白菜、萝卜，有时是冰箱里“库存”的鸡蛋、番茄、土豆。如果“底菜”里有瘦肉搭配，那今天这碗烩饼就算得上活色生香，浓浓的油脂味和醇厚的饼香绝对能让饥肠辘辘的我忘却一切烦恼，全力以赴把满满一碗烩饼消灭光。
吃得多了，见得多了，年少的我就懂得了欣赏烩饼之美，领略烩饼之趣。
深褐色浸透油脂的瘦肉丝、嫩绿的芹菜叶亦或嫩白的白菜叶相互错落纠缠，构成这汤碗的底色，而焦黄的烧饼皮裹挟着淳朴厚实的面饼此时已经浸透了汤水，懒洋洋漂浮在汤碗里，再挑剔的食欲也会被这幅生动的画面吸引出来。如果“底菜”是番茄炒鸡蛋，那这碗烩饼就更显露出一种别样的喜气来，红色的番茄、黄色的鸡蛋相得益彰，像太阳像朝霞，把餐桌映衬得红红火火。能在充饥之余领略此等色彩，方为烩饼之美。
我认为最神奇的当属烩饼中的“饼”。不管是隔夜的烧饼，还是白面饼老锅盔，只要化身智巧的小小身躯，就仿佛有了灵气。别看它本身只是平淡无奇的面食，却有自己独到的本领，和番茄搭配就有番茄的酸甜，和肉丝搭配就有肉丝的咸香。它总是那样谦虚厚道，掩映自己的本色，努力陪衬底菜的光芒。从这种角度看，面饼实在是和海参鱼翅那些名贵食材异曲同工，把滋味传导浸润的境界放大到了极致。能在充饥之余领悟此等智慧，方为烩饼之趣。
有一次，在我汤匙与筷子共舞，满头大汗饱餐烩饼时，对面的母亲放下筷子突然发问：“天天跟着妈妈吃烩饼吃挂面，你觉得生活苦不苦？”我大口嚼着软糯的面饼，连头也顾不上抬，“苦什么呀，我觉得烩饼很好吃！妈你多吃点儿啊！”母亲半晌没说话，默默把自己碗里的肉丝挑出来统统放进我的碗里。
当时我已经是个初中生，说的是真心话，因为班里至少有四、五个同学都是自己做饭或者在街上买几个包子充饥。桌上这一碗母亲每天风风火火赶回家做出的烩饼，与我而言不只是充饥的食物，还是一份幸运。
普鲁斯特在小说《追忆似水年华》中有过一段关于食物与家乡的传神描写，多少年来都令读者们经久不忘。我对此深信不疑，一碗烩饼就浓缩了我少年时许多记忆瞬间，总能让我看见那时干练的父亲，温柔的母亲，那时。他们还没有白发……
许多年过去，美食百味各有千秋，口腹之欲各有其趣，我却独爱烩饼。如今的我常常能吃到烩饼，则要归功于我的妻子。
妻子这些年也养成了一个习惯，下班时总会顺道买几个厚厚的烧饼，放凉后就裹上保鲜袋搁进冰箱。早晨睡眼惺忪的女儿通常吃牛奶面包，妻子就会顺手熟练地炒上一个鸡蛋番茄，再切进一个烧饼。她知道，不用问我想吃什么，一碗烩饼就是最佳答案。
女儿不喜欢吃烩饼，一来她早上不乐意吃咸味的食物，二来嫌汤水太热吃起来太烫。于是，一大一小两个人坐在餐桌旁，我呼哧呼哧地和着汤水嚼烧饼，女儿一点点品尝她的火腿鸡蛋三明治。
“爸鼻，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吃烩饼呢？我怎么就不喜欢吃呢？”一天早晨，女儿喝了一口牛奶，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认真地问我。
“嗯，因为烩饼好吃啊。另外你看！”我用勺子舀出一块软糯的面饼，饼上还贴着一小块鸡蛋，“白的饼、黄的蛋，还有红色的番茄，看起来多热闹多红火！早晨吃一碗烩饼上班，一天都红火，浑身都是劲儿！你也来一口？”
“切！我才不吃呢！”女儿看我递过来的勺子，迅速把头扭到一边。我索性把烩饼放进自己嘴里，吃得开开心心，然后骑车上班，真的浑身是劲儿。
想让女儿像我一样体会烩饼之趣，恐怕很难，不过我又何必勉强呢？随着她的成长，她也一定会因为某种食物建立起与亲情家庭的连接，未必是烩饼，却一定出自她的母亲之手，让她心生感慨。
因为烩饼这道普通食物，我感受到了自己的幸运，少年时有母亲每天为我忙碌，中年时有妻子每天为我操心。一碗烩饼，用料普通、制作简单的烩饼，凝聚的是情，饱含的是爱。
END
小编其人
小皮流流（另一网名：皮皮中尉）：现为某主流媒体主任编辑，“天涯文学”签约作家，“360个人图书馆”原创达人；在本职中品味业务骨干的充实，在读书写作中聆听先哲的教诲，在陪伴妻子女儿的过程中体会最纯真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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