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徐文长(徐渭)与八大山人(朱耷)的才华,齐白石曾言:
青藤雪个远凡胎
缶老衰年别有才
我欲九原为走狗
三家门下转轮来
齐白石老人甘愿当他们的“走狗”,当然白石老人是自谦了,但无论是磨墨理纸还是愿当“走狗”,都表明了徐文长与八大山人对后辈影响之深远,这也许正跟他们的“狂”有关。
徐渭可能是明朝最不幸的知名文人
徐渭《四声猿》里“击鼓骂曹”的才子祢衡,史称他“少有才辩,而尚气刚傲,好矫时慢物”。
这和徐渭“恃才傲物,不拘礼法,愤世嫉俗,孤僻偏执”的性格多么相像。徐渭是一位多才多艺的文学艺术大家,用现在的话说简直就是“全能型”文艺跨界人士他的《四声猿》剧本,令当时著名戏剧家汤显祖击赏不已。
另一种狂,是他在胡宗宪案之后,害怕受牵连,精神极度紧张导致崩溃,采取斧击、穿钉、碎肾等手段自杀,“九死而九生”。
这是一种狂疾,日后受刺激又多次复发,并因此误杀继妻,酿成更大的人生悲剧。
这种狂与思想、性格有很大的关系,但主要是一种生理上的病态。
作为真性情的流露,朱耷的狂一方面类同于魏晋文人的“返归自然”,另一方面却是不得已而为之。
历史上的哲人有时会用自己特有的方式理性地直面惨淡的人生。比如有一次,朱耷在临川为清廷服务的文人胡亦堂的堂上,忽大笑,忽大哭。一日傍晚,突然撕裂自己的僧衣投入火中焚烧,独自走回南昌,于闹市手舞足蹈,癫态百出——朱耷出家,本是覆巢之下的无奈之举,为“觅一个自在场头”,静心修行,他曾有诗云“栖隐新奉山,一切尘事冥”。可渐渐发现那里依然有各种纷争,随着师父的圆寂,内心的挣扎又激荡开来,对自我,对存在价值的追问,让他下决心还俗。由人间——世外——人间,如此戏剧般的轮转,现实毕竟不是舞台,谈何容易啊。只有让一个正常人变成疯子,用这种方式朱耷遂“脱壳”“逃禅”。
朱耷还俗后,对人不交一言,遇有人要说话,便以“哑”字示人——据说朱耷的父亲喑哑,而他本人却是“善诙谐,喜谈论,娓娓不倦,尝倾倒四座”的人。
父不能言已是悲哀,为避祸(他的好友北兰寺主持澹雪,就因出言不慎,被官府杀害),自己善谈会论却要装聋作哑,这是何等悲哀,荒谬。其三,有武人强逼他去府上画画,几日不让回,他便在大堂之上拉屎撒尿,弄得武人无可奈何,不得不放他走——这是秀才和兵的对峙,也是精玉和粗石的对垒。一个“金枝玉叶”要用这种方式方摆脱莽夫的纠缠,何等无奈悲哀。其四,自号“驴”——56岁以后,朱耷如此称呼自己,有时在画上就签一“驴”。是自虐,自嘲,还是反讽?亦或是赤子之心的袒露?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可实际操作起来又是多么的艰难,这其实是人格、意志、信念和智慧的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