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荔文苑】拜都莲：倔强的螃蟹

倔强的螃蟹

文/拜都莲

周末，老公带回来两只螃蟹一只虾，说那两只螃蟹是一公一母，我没有在意，在我眼里，何须性别之分，只要能区分清螃蟹与虾就足够了。因为老公警告过，螃蟹那两只钳子之痛足以让一壮汉眼泪汪汪，我于是给了它俩最大的空间――我家阳台一米见方的大瓷盆，而给了虾一个小玻璃鱼缸。

当天夜里，房间里比往日多了些碎碎的水流声，我以为没有关紧水龙头，不时奔走于卫生间，厨房和阳台，然而所有水管紧闭，一回到卧室，我又听到非滴滴答答又非哗啦啦，但确实是水的声音，我于是蹑手蹑脚出了卧室，仿佛是怕把那水声给打搅了。当我站在客厅中央足足六十秒后，终于找到响声的来源，这才发现，原来是那两只螃蟹在吐泡泡呢。第二天早上，那只虾没有扛过新环境，不幸住进了我家的垃圾箱。两只螃蟹中的一只不见了，想到它那两只粗壮有力的蟹钳，我毛骨悚然，唯恐自己正坐着呢，它突然冒出来，夹我一钳子！于是就想人家腊月三十扫房一般，我搬动所有的家具后，终于在沙发下找到它，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它物归原处。后来的一个礼拜里，它们俩中总有一只不停地翻越水池，成功越狱后，被抓回来，再越狱，再抓回。我于是警告它，再跑，我老公回来，就把你清蒸了！

周六半夜，我被持续不断的声响惊醒，内心一惊。黑夜中，我屏住了呼吸，不敢动弹，然而脑子却高速旋转起来，将记忆中所有类似的动静放映一遍，斟酌着它究竟属于哪一种熟悉的动静。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像是梁上君子的动静，然而那动静就在卧室，若是小偷，也忒胆大了吧？我听说过许多关于智者斗笨贼的故事，其中有两点值得学习，一是要镇静，要有充耳不闻，视而不见的勇气，二是要有智慧，有幽他一默的机智和心智。

我听说一贼偷一清贫文人家，翻箱倒柜无所得，好容易摸到床底下米缸的那点米，赶紧脱了棉袍铺地上，准备来包米。文人顺手将棉袍抽走，盖在自己身上，贼一转身棉袍不见了，不禁纳闷地除了声，咦？我衣服呢？文人的妻子听见贼的声响，赶紧推丈夫，赶紧起来，有贼！文人呵斥妻子，睡觉，没贼！贼说，不可能，没贼我衣服呢？！

想到这儿，我突然想笑，然而窸窸窣窣的声音又想起，且如此紧迫，仿佛就在耳边，我内心一紧！莫非，贼进了卧室！这贼也忒胆大了吧！然而，那窸窸窣窣声就在床头，床头有什么可偷的？除了一堆书，也没别的呀。况且这动静也忒大了吧？但凡有点人的智慧，绝不至于这么搞动静！我突然意识到，可能是老鼠或者蝎子！这俩东西，我可都亲历过，且印象深刻！

早年毕业，一直住在单位。乡下单位的建筑，多建在田野间，周围并无村庄紧邻，田里的老鼠，多半奔了这公家的建筑而来。宿舍里，偶有学生的脚趾、手指被老鼠咬过。据被咬的学生说，老鼠咬人很有意思，先舔，舔，舔，舔，舔得你舒服了，一口就咬下去了。

不止夜里有老鼠，大白天里也有老鼠，我就曾经历过，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场景，一次单位劳动，一只被惊扰得失了魂魄的老鼠钻进了一名学生的库管，上下不得，只是趴在那学生裤腿里不肯出来，吓得当事人哇哇乱叫！别的学生则笑岔了气！

我家柜子里的衣服，抽屉里的证件，还有沙发，棉皮鞋，所有这些，无一例外都遭受过老鼠的蹂躏，至于那针尖大小的老鼠虱子，更是一度困扰我们的难题。好在，这一切都过去了。自从搬进单元楼，我也算是彻底摆脱了老鼠的困扰。我想，老鼠不会上楼梯吧，如果不是老鼠，估计就是蝎子了，这可大意不得！

想到可能是蝎子，我一个激灵！夏夜里太多的蝎子经历！夜里墙上爬行的蝎子，惊扰了墙上糊的白纸，主人惊醒幸免于难。后来，便养成了警觉于窸窸窣窣的习惯。

然而待我起身开灯找寻时，一惊之余，又忍不住笑了。那里是什么老鼠蝎子，正是我家那倔强的螃蟹！正在床头柜与床头形成的夹角里努力攀援！那里正放着一摞书籍，它已经成功登上二十多厘米高的一摞书籍，我的床面与书籍也只有不到二十厘米的距离，想到它若爬上床，第一时间亲密接触的，正是我的脑袋，我越想越后怕！

于是赶紧拿了长杆子驱赶它离开，谁知它反抗的厉害，几次从我手中的长杆子的夹击下挣脱，使我一阵阵地汗毛倒立并伴随着鸡皮疙瘩骤起。不得已，最后我拿来了器皿，来个请君入瓮，才将它放回原处。

然而从那时起，我便再无睡意。

我想要理解我家的螃蟹是如何翻越池子，从一米多高的池子上爬行下来，然后跨越偌大的客厅，放着其他的几个门不进，而独独进了我们夫妻的卧室。因为太过困惑，我摇了摇沉睡的老公，提出一连串的疑问：螃蟹是夜视眼吗？螃蟹的眼有红外线功能吗？他是通过热感应来找寻猎物的吗？或者，它嫌我屡屡把它关押起来，来找我报仇来了？再或者，它想念我这个主人了，特意半夜来看我？

老公只回我一句，睡觉！半夜三更的，闹什么闹！

第二天，我发现，螃蟹越狱，十有八九都是同一只螃蟹那个右蟹钳上有一大块印记的家伙！这倔强的螃蟹，我也是服了。

  作者简介：拜都莲，陕西省大荔县官池镇拜家村人，1974年生，中学语文教师。爱好剪纸、摄影，文字。在文字中回味生活，在生活中感悟生命，将生命累积成文字，以文字承载生命，愿不负生活不负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