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苏║《雨打白铁屋》外四首(散文诗)
雨打白铁屋
屋外。他正被时间放大,揉碎。像一场丧失了源头的雨水,冷冷寂寂敲打着白铁皮窗户。被弄醒的人,睁着眼睛细听被摔碎的声响。皮质沙发会让人感觉寒冷,他坐在客厅里发呆。这些天,阳光是个吝啬的绅士,只肯把乌云的蹦床留给他。那些被轻轻托起的云块儿,积攒起满腹的牢骚,借着春天的腰鼓,噼噼啪啪地使劲敲打。这来自天空的声音,也只持续了短暂的时辰。这庸人的自扰,配合着早春零落的雨水,配合着按捺不住的爆竹,都来得骤然而无趣,也去得迅猛而快捷。他等待。等待就是错误时间里抵达的春寒。如果春天是场早年的病痛,要继续缓慢地抽丝和拔线。
梨园茶话
有百年老树,长着虬龙般的犄角,怒张着。阳光在这样的下午退去,云是多云的云。一场扬沙即将穿越边境,于傍晚时分到达。请坐下来饮茶,饮人间充沛的闲绪。在梨园农庄点三炮台,像梦里点着的两盏灯火。桂圆和枸杞子漂浮其上,冰糖已遁为人形。风一来一去,绕过摇曳的身体。它是绵软的手指,朝向暗影及和蔼的面孔,分别道出他年梨花。
时间的素描
摇铃响,浮云排开一线,无影人牵着我的蓝丝袖。颠簸是人世间一匹枣青烈马。水流东,人越过飞扬的尘与沙,漫天都是新开的烟霞。卷天杨柳追不上枝头待哺的雏雀,羽翼丰满的铁鹰拽着时间的尾巴。大地掀起蒸腾的气浪,托住薄如草茎的人身。包裹其间的一枚影子,锻铁成钢,刻木成舟。遇见谁,便将谁化作泥土中的乌金。天边红影散尽,那人还被覆上轻纱的薄被。天幕四合,星灯拨亮,安放一张禅的梦床。远处,淬火的淬火,冷却的冷却。
堆 土
多余的泥沙将吐出房屋、桥梁和汽车。蚯蚓吐出月亮的骨头。云雀掠过她漆黑的眼睛。我期待,最热烈的浪花,从泥土最深处翻腾而出。它搓洗我一生的柔弱。反复在七月的火焰下烘干忽来忽去的阵雨。它打开我洁白的手帕,用盛满草莓的时光。它以鲜红调和我来世的暗黄,以甘冽掩饰我以往的辛涩。它叫我站在原地,梳你的乌发。风跑过来停下,掩盖手指和脸庞的阴影。我把尖锐埋进蹉跎岁月,像铁锚钩沉。有时候,泥土不会汹涌,树木不会奔跑,果实也不会安静地成长。
风筝和小孩
她伸出小手,牵我的胳膊,开始奔跑。奔跑的时候,她会欢笑。欢笑的时候,会露出神秘的表情。我的孩子都在欢笑,有鼻子有眼,有眨动的睫毛。我的身体像起飞的风筝。在大地上奔跑的符号,都长着我的眉眼。她在陆地上拽着,小心翼翼的样子,一路上开出迷人的脚印,牵着线绳的投影。风再一次吹大,她更小一点,举起双手松了松,又紧张地拽回来。我连接着每一次添增的心跳,灵巧的孩子便会扯线,变得听话而敏锐。她们将失散的呼唤都从空气中采回来,不用舌头和吸管。只有风和心脏还在松开的长线上弹奏。那立定的孩子,早已发出呜噜噜的命令,卷着手中的线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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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傅苏,1975年生于北京,原籍秦皇岛,现居武汉。作品散见《诗林》《诗选刊》《散文诗》等刊,湖北省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