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宁古塔,真的荒凉凄苦?其实也要视心态决定
清初苦寒之地的宁古塔,被明末清初的诗人方拱乾,称之为比黄泉还可怕;被'江左三凤凰'之一的吴兆骞,在书信中道尽宁古塔的苦寒。
然而,《柳边纪略》的作者杨宾,前往关外宁古塔探亲时,笔下的宁古塔虽然荒凉,却有着令人神往古朴淳厚之美。
究竟真实的宁古塔是什么样子?笔者带您从杨宾的诗作与清王朝的变迁,揭开神秘的“宁古塔”真正的面纱。
明末清初疆域
清王朝初期令人胆寒的宁古塔
杨宾所作《老边道中》前半段:老边墙外草萧萧,千里风烟合大辽。保障人犹看旧制,提封谁复记前朝。讲述宁古塔的历史变迁。
宁古塔,并没有塔,因为最早女真信奉的是萨满教,且根据满语“宁古塔”是“六”的意思,《清史稿》记载,清肇祖爱新觉罗·锡宝齐,生有六个儿子号称“六祖”,围绕今辽宁抚顺新宾(赫图阿拉),各自筑城通称宁古塔贝勒。
后世统称的宁古塔,是由清太祖努尔哈赤于公元1616年,旧城在今黑龙江省海林市,以及清康熙五年公元1666年,新城在今黑龙江省宁安市,宁古塔驻地变更,彰显爱新觉罗家族对女真腹地统治的稳固。
《盛京通志》载:宁古塔旧城的内城为石头城墙,高一丈多,周围长约一华里,东西各一门。外城周长五华里,四面各设一门。
赫图阿拉故城
宁古塔,城池规模比照中原不如县城,但作用却不可替代:
第一:军事策应盛京沈阳,当时清军主力入关,蒙古对女真核心故地沈阳、抚顺形成合围,宁古塔驻军能够打破来自蒙古诸部和朝鲜的威胁。
第二:商业与经贸的拓展,海西女真与东海女真,及吉林附近的蒙古部落,长途跋涉到盛京沈阳进贡耗费过高,由宁古塔代为收纳集中转运。
第三:固守女真龙兴之地,清王朝从皇太极起便修“柳条边”,康熙九年公元1670年,由宁古塔将军增建,确保清王朝在衰落之际能够退守。
康熙二十八年,杨宾重伤初愈后,便是沿着柳条边这条道前往宁古塔,探望受'通海逆案'牵连的父亲杨越,但过程却并不容易。
宁古塔驿路
《柳边纪略》杨宾是按照行程记叙,写下《老边道中》时,刚过辽河位置应当是盛京沈阳的郊外,不由感叹:老边墙外草萧萧,千里风烟合大辽。保障人犹看旧制,提封谁复记前朝。
以笔者的理解,杨宾入眼皆是过腰的杂草,似乎民众都在辽河流域生活,而满清王朝的发源地盛京沈阳,也只是剩下旧时都城的政治地位,却早已不复昔日的辉煌盛况。
杨宾出发的时机选择不好,初冬是农历的10月即公历的11月份,至开原时已经是寒冬,“万木蔽天,山魈怪乌,叫嚎应答,丧人胆断。冰古雪胶,树石不受马蹄”,这样的场景,给生长在浙江的杨宾巨大震撼和折磨。
历尽艰难险阻,跨越28年等待,杨宾在父子重逢之时,那份喜悦也是难以言喻的,于是留下“承欢廿八载,乐亦安能知”。
杨宾《柳边纪略》
真实宁古塔与杨宾的异域见闻
杨宾所作《老边道中》后半段:经过妇女多骑马,游戏儿童解射雕。自笑书生行未惯,黄沙扑面己魂销。道尽东北环境与文化差异。
清宫戏里,朝堂之上皇帝震怒,朱笔御批“抄没家产,发往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在《清史稿》里确实有类似的情形,却并非清朝所有皇帝都是如此,发配宁古塔的囚犯大多具有三个共同点:
第一,政治犯居多:清初常年开疆因此尚武,若武将有过错,多数会“戴罪立功”,以马革裹尸换取身后美名;而文官或学者不能建功立业,却煽动舆论动摇社稷根基,清朝统治者对此深恶痛绝。
第二,江南名士多:崇祯自缢于景山后,南明政权划江而治,至公元1683年才覆灭,明朝忠烈志士缅怀明朝甚至领导民众抵抗,清朝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诛杀,只能充军断绝与反抗势力联系。
第三,康雍乾居多:康雍乾三朝未收复新疆前,江南是反清复明中心,西北又战乱频发,唯有东北最为稳定;而收复新疆后,需要内陆人口维持新疆的稳定,从此清朝将发配的重心转移到新疆。
雍正年间清朝疆域
杨宾父亲杨越受牵连的'通海逆案',还有个更关键的人物也被流放宁古塔,他就是福建海商兼军事集团首领郑芝龙,很多人只知道他是收复台湾郑成功的父亲,却忽略郑芝龙跌宕起伏的人生,与其子郑成功相比也毫不逊色。
郑芝龙发迹于日本平户,所率船队纵横于东南沿海及东南亚,因明朝招安于福州拥立唐王朱聿键,受清朝招降使隆武政权覆灭,为清朝招抚各地驻军却被剥夺兵权,被封为同安侯却以叛清“通海”的罪名,被发配往宁古塔,从此史籍再无确切记载。
康熙皇帝颇为器重杨宾,南巡苏州准许其迎驾,只可惜清王朝在康熙二十年(公元1681年)才平息“三藩之乱”,各地反清浪潮尚未肃清,若是被流放的杨越,忌恨清朝与其联结,对清王朝的统治不利,否则真的有可能准许杨宾“代父戍边”的请求,更加不会将杨宾打成重伤。
直到抵达宁古塔杨宾才明白,宁古塔“驻防为奴”,也并非真的惨不忍睹,清朝与沙俄达成《中俄尼布楚条约》后,没有战事的忧患;东北玉米和水稻都难以耕种,因此清王朝也不征税;囚犯还有较大的自由度,甚至能够与驻防将军把酒言欢。
杨越教女真人改“掘地为屋”的穴居,为更舒适的“破木为屋”,推广耕种和儒家文化,受到当地官民的尊敬,杨宾千里跋涉见到父母身体康健,喜悦之外更期待长久的团聚,康熙二十九年(公元1690年)农历二月,杨宾离开宁古塔返京,想要再为杨越特赦奔走。
杨宾前往宁古塔
杨宾对宁古塔沿途有所见闻,神奇的是在《柳边纪略卷二》载,“自京师至宁古塔凡二千八百七十八里”,没携带计量工具的情况下,得出的数据,竟然与现代卫星导航相差无几。
《老边道中》回程时,杨宾是充满喜悦与希望,连路边寻常事务都格外有兴致,遂有:经过妇女多骑马,游戏儿童解射雕。自笑书生行未惯,黄沙扑面己魂销。
杨宾所见满族与蒙古族女性,与中原女性温婉截然不同,能够骑马驰骋英姿飒爽,孩童并没有读书习字,而是练习张弓射飞禽,此时面对黄沙扑面的刺痛感,杨宾只能无奈的自嘲不习惯。
返回京城的杨宾,却很快得知父亲病逝的消息,因清朝法律规定,流放的囚徒禁止归葬,以免途中造成疫疾,但杨宾秉承尽孝之心,想要令杨越“落叶归根”回葬故乡,因此跪求四百余天,并求助索额图才获得特批。
这次迎接灵柩和母亲,虽完成尽孝的夙愿,却再也难展笑颜,再见过往骑马的妇女,也不会感觉到惊喜,只剩下无尽的惆怅。
宁古塔碑
总结:宁古塔荒凉与否,源于心境的改变!
杨宾在康熙四十六年(公元1707年),将宁古塔之行的记述与文献结合,最终发表著作《柳边纪略》。
《老边道中》,诗的前半部分是寒冬阴冷荒无,而后半部分则是春天风沙漫天,是清初北国宁古塔沿途真实的风貌,但真正决定宁古塔荒凉亦或是淳厚,是作者杨宾心境的落差。
参考文献:《清史稿》《盛京通志》《柳边纪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