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骨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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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自《中华文明》第3期
主编:雪漠
甲骨文故事
孙咏梅
甲骨文,又称“契文”“甲骨卜辞”“殷墟文字”或“龟甲兽骨文”,是中国殷商时期用于占卜记事而在龟甲或兽骨上契刻的文字。
今天我们使用的汉字,是在漫长历史中逐渐发展演变过来的。多年来的考古发掘证明,在史前时代,华夏先民就开始了文字的创造,殷商时期所使用的甲骨文,已经是相当成熟的体系文字了。
从尼罗河到黄河,不同地区的人类独立发明了各自的原生古典文字。今天,四大文明孕育的古典文字中,有三种都已被深埋在岁月的风尘中,有的已无从破解,无人能识。而中国的文字,则从甲骨文开始,在漫长的三千三百年间,汉字一直在随着文明的发展而变革演进。从甲骨文到金文、大篆,从小篆到隶书、楷书,每一次变革,都代表了知识的扩张;每一次演进,都承载了文明的进步。
中国的甲骨文,这种古老而优美的文字,听起来那么陌生,看起来那么高冷,可能就会有读者产生了担忧:我们能看得懂吗?其实这种担心是不必要的,只要对甲骨文仔细观察,是完全可以看懂的。例如:请看“人”的甲骨文是不是很像一个侧面的人,有头部、有上臂,有下肢啊!两个侧面的人同一个方向站着,就是甲骨文“从”;背靠背地站着就是甲骨文“北”;一上一下倒着站着的两个人就是甲骨文“化”。
再看:甲骨文“大”多像一个顶天立地正面站立的人啊,有头部、上臂、还有下肢,这是一位成年人的形象,后来被借用为大小的“大”字。
有了侧面的人和正面站立的人,还缺什么呢?看你的表情,我猜到了,你是想知道男人和女人在甲骨文的字形上有没有表现出来?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那时候的先民们特别喜欢吃鱼,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他们可聪明了。我们的祖先,常常用文字笔划的细微差别,来传递精确的信息。
你看甲骨文“好”字,左边是一个跪着的女人,为什么说是女人而不是男人呢?你仔细看,她的两个胳膊是交叉着放在大腿前面的,我们虽然没有先民们的照片,但甲骨文就是一架千年不坏的相机,哢嚓一声,就记录了先民们的生活场景。这位跪着的女人在做什么呢?你可以模仿她跪坐的姿态,顺着她的眼神,一起把目光停留在一个孩子的身上。这下,不用我说,你都会明白右边是甲骨文“子”字了吧!一位女子温柔地看着她的孩子,就是放在今天,都是一件想想都幸福美好的事情!即使穿越千年,这份爱都不会改变。因此,“女”和“子”就构成了“好”的寓意。
除了这种以“人”为本的文化以外,甲骨文对动物也有很深的描绘,而且同样非常生动。比如,今年是鼠年。还记得那首儿歌吗?“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叫妈妈,牠走来,叽哩咕噜说拜拜⋯⋯”其实,老鼠可聪明了,你知道牠们是怎么偷鸡蛋的吗?椭圆形的鸡蛋可真不好偷,一不小心就会被打碎。但小老鼠有办法,牠们发现目标后,会“叽叽叽”地咬一会耳朵,然后,一只小老鼠躺下了,四肢朝上,紧紧地把鸡蛋抱在肚子上,另外一只小老鼠咬着牠的长尾巴,“吱”地一声,小老鼠一用劲,那只抱鸡蛋的小老鼠就被拖进了鼠洞里,消失了。这么狡猾又好吃的老鼠长什么样子呢?
我们可以观察一下甲骨文的“鼠”字,就很像老鼠的样子:上半部有鼠的目和齿,下面有足和尾,鼠的腹部特征也非常明显。尤其是牠那尖尖的牙齿,偷吃不成淌口水的样子非常传神。
想要写好“鼠”字,要先学一下甲骨文“豕”。因为文字都是由基础笔划逐渐积累起来的,就像现在的汉字,从最初的一横一竖,到勾、撇、捺,再到偏旁部首,最后才是一个个成形的汉字。同样,甲骨文的书写也自有一套体系,这套体系也同样是循序渐进。掌握了这其中的奥秘,就很容易写出优美的甲骨文作品。
大家看,这个字,是不是非常像猪?没错,猪就是“豕”,大大的肚子,短短的四肢和尾巴,还有两只大耳朵。这个“豕”的甲骨文很重要,因为它是写很多动物的基本模型,例如“犬”的甲骨文,就是在“豕”的基础上把肚子写瘦,尾巴拉长了。“马”,也是在“豕”的基本形上突出马的特征,如:长长的马脸,飘逸的马鬃。
其实,甲骨文除了这种简单的象形表现以外,古人还有更高级的表达方式。那就是象征。怎样的象征呢?我们来看看甲骨文里的“王”字就知道了。
图1是最早期的“王”字的写法,诞生于武丁时期。它其实就是倒写的一把斧钺,象征商王的权力与威势。这个“王”字写得非常宏伟,气势磅礴,仿佛一把斧钺开天辟地直劈而下,带出一种铺天盖地的动感大势。
然而到了后期,“王”字又出现了其他写法。例如图2。上面就出现了一个小短横。大概是武丁过世以后,他的儿子就在“王”字上面加了一个小短横。这个小短横可能是为了把斧钺的锋芒收敛一下,希望天下太平,刀枪入库,百姓安康。同时,整体的文字看起来也更加稳重和优雅,很像一个带着王冠的高大之人。不再像之前那样朴拙和锋芒毕露。如果说第一个“王”是开疆拓土,那这个王显然是太平盛世。只是这一补横不要紧,以后这个小短横就永远放在“王”的上面了。
我们可以看到,甲骨文后期所有的“王”字都在上面加了一个短横。这样,我们现代的汉字“王”在甲骨文时期就已经形成了。到商代晚期这个“王”几乎都是一贯三的“王”(图3),越写到后面刃部越小,越写字形越娟秀,几乎没有了斧钺的状态。这也显示了中华文明更重视文化素养,对和平、和谐、文明的期待永远大于战争和暴力。
总之,从一个“王”字的转变就可以看出,中国的历史文化向来是追求和谐高于战争,文化高于暴力的。这一种文明基因,也世世代代流传在了每一个华夏儿女的血液里。
另外,甲骨文里除了上面所讲的象形与象征,还有更加丰富的内涵,就是“指事字”。也就是当没有、或不方便用具体形象画出来时,就用一种抽象的符号来表达。这已经是一种相对高级的表达方式了。因为它超越了直观的表述本身,用一种抽象的符号笔划蕴含了背后的意义,甚至还有一些典故作为背后的支撑。这其中,具有代表性的文字,比如甲骨文里的“上”和“下”的写法。
“上”的甲骨文是合体指事字。甲骨文上为一短横,下为一长横或为两端上翘一长弧,表示上高于下。这是指事字,本义是上,表示方位。卜辞用作上帝、上示。
而“下”的构形则与上字相反,上为一长横或一上拱之长弧,下为一短横。表示下低于上。这也是指事字,本义为下,表示方位“下面”。卜辞用作下界百神或黎民百姓。
关于“上”和“下”的文字起源,还有一个很有趣的传说。相传很久很久以前,大约离现在有三千五百多年吧,那时是夏商奴隶制社会。一天下着大雨,奴隶主的儿子突然闹着要吃树上的枣子。奴隶主吆喝来几个奴隶,要他们上树摘枣子。雨越下越大,三个奴隶走到树下,望望树上的枣子被雨水淋得光洁油亮。一个擅长攀爬的奴隶带着长竿熟练地上了树,另两个奴隶找来渔网,一人拉一头,在树下接枣子。树上的奴隶不停地用长竿打枣,不一会儿,网中积了一箩筐大枣,地上也掉了很多沾了泥土的“漏网小枣”。三个奴隶拎着两筐一大一小的枣子,来到奴隶主面前,跪地奉上。
奴隶主看见沾着泥水的小枣,正想发怒,奴隶立马指指那筐干净鲜亮的大枣。奴隶主怒气冲冲责问原因,奴隶吓得直哆嗦说不出话来,指了指渔网,然后,用手指在大枣子的地上画了一条弧形长横,随手又在弧形上方画上一条短横,缓了口气,没敢抬头,说道:“这是兜在网上的呀!主人。”奴隶主用刀指了指另一筐沾着泥水的小枣,奴隶立刻又在地上画了条弧形长横,长横下方画上一条短横,说到:“这是漏在网下的呀!主人。”奴隶主这才息怒,拿了大枣子转身而去。
自此,这个奴隶创造了甲骨文的“上”和“下”,那个弧形长横就是拉起来兜枣子的网。后来又将弧形长横写直,一直延用至今,就是现在汉字“上”和“下”的那最重要的一横。
所以,从这个“上”和“下”的起源与代表意义,就可以看出文字其实记录了一个时代的生活,它是人类历史的全息缩影。因此甲骨文从直观的象形,到象征,再到抽象的表达方式,说明从远古的时候起,中华祖先就已经具备了高度的文明智慧,其所蕴含的思想哲学,已经通过一个个文字展现了出来。尤其是那“好”字的美好寓意,通过家庭的幸福来表达美好的生活;以及“王”字的演变,把斧钺兵刃转化为和平文明,才是真正的王者。这种美好、和平、和谐的愿望是任何时代都最重要的宝贵文化,它可以让人类生生世世都活在幸福的世界里。能让人们如此幸福生活的人,才是真正的王,而不是那些暴君和战争狂热者。
所以,甲骨文的意义不仅仅是一种文字符号,更重要的是它所蕴含的宝贵思想。研究和推广甲骨文,是一项意义重大的历史使命。通过甲骨文所承载的智慧,让世界了解中国,让中国融入世界,必然带来人类文明史上的一抹亮彩,为这个世界增添一种和谐与美好的助缘。

END

雪漠,原名陈开红,甘肃凉州人。国家一级作家,著名文化学者,甘肃省 作家协会副主席,广州市香巴文化 研究院院长,复旦大学和上海中医药 大学肿瘤研究所“人文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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