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苗,预防疾病最好的武器。说起乙肝疫苗还要追溯到20世纪60年代,就职于NIH的巴鲁克·布隆伯格在一名澳大利亚人的血液中发现了乙肝病毒的表面抗原,被称为“澳抗”,为疫苗的制备奠定了基础。纽约大学医学院儿科系主任索尔·克鲁曼得知此消息后,简单地把乙肝病人的血液取出,并用水稀释、加热,就发现能够起到预防作用,证明了澳抗可以被制成疫苗。20世纪70年代,默克公司的疫苗专家莫里斯·希勒曼接棒,开始研究怎么从血中纯化出澳抗、制备疫苗。在对公司中层管理人员进行了人体试验后,1981年,第一代乙肝疫苗(血源性疫苗)终于获得了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的上市批准。这场接力赛中,诞生了1位诺贝尔奖得主——布隆伯格(1976年诺贝尔医学或生理学奖),和2位拉斯克奖得主——希勒曼和克鲁曼(1983年)。对于未患病的人可以用疫苗进行预防,但对于已感染乙肝的患者,怎样减少甚至清除他们体内的病毒呢?闻玉梅提出了一个崭新的理念,用疫苗来提高人体免疫力,借此控制病毒,这一理念被称为“治疗性乙肝疫苗”。这个想法,闻玉梅酝酿了很久。中国大部分乙肝患者是通过母婴传播感染的,乙肝阳性的母亲把病毒传给了孩子,孩子从小携带病毒,身体就对其产生了耐受,不再把它当做外来病原体进行排斥。闻玉梅因此产生了一个设想:消除乙肝的免疫耐受,激发人体自身的免疫力来对付病毒。她认为,治疗乙肝应该从两方面入手,一方面是抗病毒,另一方面是提高人体抵抗力。当时正值20世纪80年代,世界各国开始了一场科技场上的较量,美国提出了星球大战计划、欧洲提出了尤里卡计划、日本出台了今后十年科学技术振兴政策,中国也不甘人后,于1986年3月推出了国家高技术研究发展计划,简称863计划。1987年,当该计划第一次招标时,闻玉梅把她的这一想法提了出来并递交了申请。评审团是以研制出干扰素的侯云德院士为首的一批专家,他们都被这一创新性思维所打动,最终决定为闻玉梅的设想投入100万人民币(五年)的资金支持。这在当时是一笔巨款,在设想有了实现舞台的同时,压力也让闻玉梅近乎窒息。治疗性疫苗是个前所未有的新事物,没有任何资料可以参考,更遑论可咨询什么专家了,闻玉梅只能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在一个个静谧夜晚,当别人好梦正酣之时,她辗转反侧,思考着设想实现的可能方案。1995年,在国际著名医学杂志《柳叶刀》上,闻玉梅等发表了题为 “Hepatitis B vaccine and anti-HBs complex as approach for vaccine therapy”的文章(Lancet 1995;345:1575-1576),在国际上第一次正式提出了治疗性疫苗的概念,介绍了中国的开展情况,这篇开创性的论文此后获得了该领域研究人员的高频引用。在鸭肝炎模型实验初见成效后,为了进一步阐明疫苗的免疫机理,让它经得起推敲,闻玉梅决定将实验动物“升级”为转基因鼠,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这条路困难重重。当时只有法国和美国有能力做出转基因鼠,闻玉梅恰好在两国都有好朋友从事转基因鼠研究。然而当她向他们要这种实验鼠的时候,他们却找出各种理由推拒。此路不通,闻玉梅又想直接从国外进口,但这种“高科技”小鼠当时被禁止运到中国。走投无路之时,香港大学吴文翰教授伸出了援手,让闻玉梅的实验得以继续——转基因鼠进口到香港,闻玉梅的团队到香港进行实验。“曲线救国”的策略获得了成功,实验结果正如闻玉梅所料:实验鼠接种疫苗后,病毒载量、表面抗原均下降,产生了表面抗体,这为治疗性疫苗提供了坚实的科学证据。2009年,治疗性乙肝疫苗跨过了Ⅰ期Ⅱ期临床试验的槛,进入了Ⅲ期临床,闻玉梅25年前所提的最初设想正在不断向实现趋近。如今,“治疗性疫苗”的理念在全世界已经广为接受,并且已经不仅仅局限于乙肝。截至2012年的统计显示,全球已经有339种治疗性疫苗,其中绝大多数都旨在治疗肿瘤。一个中国科学家的设想正在全球各疾病领域焕发出夺目光彩。她有两个愿望,一是看到治疗性乙肝疫苗Ⅲ期临床试验的完成,二是希望自己几年前提出的老年医学项目不断推进。第一个愿望现在看来只差临门一脚,她现在更关注的是第二个愿望,她对团队说“这是我给你们的遗嘱”也对领导说“希望能大力支持老年医学,因为这是惠及老年群体、家属及社会的事业,是为国分忧,为民解难的壮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