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绵密的表达中体会锦衣膏粱的繁复与华贵

人教版小学语文五年级下册《“凤辣子”初见林黛玉》中，对出场的王熙凤有一段非常繁复的描写：“这个人打扮与众姑娘不同，彩绣辉煌，恍若神仙妃子：头上戴着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下戴着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双鱼比目玫瑰佩；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裉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罩翡翠撒花洋绉裙。”

这段华丽而繁复的文字，常常成为学生读书的难点：生字多，字形复杂，断句有困难；这段文字还涉及到丰富的古代物质文化的内容，服饰的材质、制作工艺、服饰本身的样式等等，造成学生理解的困难，难以形成可感的画面。然而这段话在《凤辣子初见林黛玉》这个片段中，又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段落，因为这繁复的衣着，才有了繁复的描写，也因为这彩绣辉煌的衣着，才写出了这位初次出场的人物非同凡响不一般。如何引导学生把生疏的内容变成熟悉的内容，把不容易亲近的文字变成喜欢一再揣摩的文字，把这段远隔了时空但图像感又极其鲜明的文字形成画面，这是阅读教学的任务之一。

对于文中出现的各种饰品，衣着，红学家们也争论不已，没有形成定论，比如金丝八宝攒珠髻到底镶嵌了哪八宝，是什么样子的，教学时费了很多口舌，也难以坐实——也许是作者把一切华美事物都集结起来给凤姐穿戴了也为未可知。

教学的时候，不妨从汉字和词语本身入手来学习这段文字，化繁为简，化难为易，化抽象为形象，从而感知王熙凤衣着之华美，进而感受到这钟鸣鼎食之家的富贵华丽。

在这段文字中，明示颜色的词有：金、赤金、豆绿、大红、五彩、石青、银等；暗含颜色的词是：八宝、珠、缕金、百蝶穿花、翡翠、撒花等。单只这颜色词类聚在一起，那五彩缤纷、金光耀眼的炫丽就有了文章所言的“彩绣辉煌”的画面。

跟美玉相关的词语有珠、璎珞、玫瑰、翡翠、八宝；跟金有关的词语有：金丝、钗、赤金、缕金、银；跟丝绸有关的词语有：金丝、绾、宫绦、洋缎、撒花洋绉裙；跟古代那些象征富贵吉祥的动物相关的词语：朝阳五凤、赤金盘螭、双鱼比目……这些服饰的材质，制作工艺，使用的花样都是那个时代最上乘的！一个这样着装的人出场，是怎样的环佩玎珰，丝绦摇曳！又是怎样的富贵华美，皇家也不过如此罢了。

这些富贵、华丽、美好、吉祥的词汇密集地出现在这个片段当中，有声有色，层层叠叠，构成一个绵密的场，为王熙凤的初次出场造势。可以设想，如果我们身处其间，会受到怎样的视觉的冲击？这种冲击确实能让人感受到“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请来金陵王”的富贵、豪奢与气派。

作者此处的人物刻画用的是白描的手法，从“头上”到“身上”，服饰的描述，并没有强烈的情感色彩，只是不厌其烦地描绘了“这人的打扮与众姑娘不同”，是“彩绣辉煌”的，如“神仙妃子”。

此处的用字用词极为讲究，衣饰的繁复和字形的繁复极为一致，如果这段话变成繁体字，其繁复程度会比简体字又重一些，汉字的建筑美在这段话里表现的淋漓尽致。

作者在句式的安排上也极用心，这些小句当中，修饰语层层修饰，如“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裉袄”，就是用金线绣成的百蝶穿花图案的大红色的用洋缎的衣面做成的紧身袄。这繁复的表达又和这繁复的衣着相一致。就是在这表里一致的繁复中，让我们体会到了经典的文学作品，无论是形式还是内容，都能让我们在不断地切磋琢磨中体会其深意。

学生经过这种类聚词语的方法学习文本，感受到语言文字和文章内容、意义以及情感的联系，这种联系既可以通过词语表达的意义来联系，也可以通过字形联系，有时候甚至是极其浅表的字形信息——笔画的疏密程度就可以获得一些感受，当然，在其他文本中还可以见到通过读音来联系的例证——这就是语感，也是我们语文教育的目的之一。

本文发表于《小学教学(语文版)》201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