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永盐商传奇

寻寻觅觅,在热闹的城市,何处寻宁静以安放心灵?置身繁华的叙永(旧名永宁)扬武坊广场,转身与陕西街的春秋祠不期而遇,红墙青瓦,古树茂盛,郁郁葱葱笼罩一大片阴凉。让人忍不住坐下慢悠悠地喝杯茶,与三五好友谈笑风生。这里没有茶楼的豪华浮躁,却多了一份幽静和古朴典雅。

一脚踏入,仿佛穿越百年,闯入一个世外桃源,将红尘俗事隔绝在高墙外。水池、石桥曲径、小山、六角亭台……吸引着你一探其中的神秘与美丽。边走边用手抚摸石桥栏杆上雕刻精美的花纹图案,石栏旁的双龙圆孔图映入眼帘。一道道金色图案的门框,给陈旧的绛红色木墙以耀眼的点缀。雕刻精美的雀替,边缘呈花边、弧形等。呈中轴线的四合院,一道道门呈透视效果,三官殿、正殿、大厅、乐楼相连成三个四合院,层层递进。石梯旁赫然屹立着一块西南联合大学分校的石碑。它静静地诉说着70多年前,一大批学子在血雨腥风的抗日战争时期,一步一步从繁华的大城市,艰难迁徙至边远小城。他们一路传播着抗日的火种,以自己的方式为抗日奉献力量。莘莘学子对艰苦的环境泰然处之而勤学苦读。青山环抱的边城,成就了一段满腔热血又温文尔雅的佳话。

春秋祠让人印象深刻的是雕梁画栋、流金溢彩,到处雕刻各种历史故事、神话传说、花鸟虫鱼、龙凤走兽及山乡风景等雕饰图案。太多的古代建筑构造,让我们这些现代普通人说不上名字,如资料上的窗棂、门楣、斜衬、穿枋、花牙、枋额、石础,很难一一对应起来。三官殿顶上藻井巧夺天工,共有九层,四周大,越往中间越小。让人不可思议,那是一个倒扣的井。据说是取水从上往下倒之意,以防木制的建筑起火。藻井周围是一只只鲜艳的凤凰,栩栩如生地展翅,这是"百凤朝圣”的彩绘。

“百鸟梅花窗”更是木雕中的精品,春秋祠镇殿之宝。八扇古色古香的窗棂上,镂空雕刻百只活灵活现的鸟儿与妖娆梅花相得益彰。鸟和梅花都很小,却雕得细腻传神,百看不厌。我想是不是当时用了放大镜?不得不说这是一窗关不住的生机盎然的春色。传说雕“百鸟梅花窗”的能工巧匠曾为慈禧打造椅子。椅子在他的精雕细琢下,终于完工。只因他太欣赏自己的杰作,忍不住坐了一下宝座,却差点丧命,侥幸开除名籍、遣返回乡。恰逢修建春秋祠,而大展身手,留下佳作。实乃叙永千载难逢的缘分和造化,因此沾上了浓烈的晚清宫庭式建筑风格。外表就很有气势,围墙起伏有序地露出层层的翘角和琉璃瓦,屋脊上有游龙傲视,守护着这颗璀璨夺目的蜀南明珠。

如此清幽的乐楼,四周院坝种上了树,中间是花园,我很难想像以前正面是热闹非凡的戏台,两边是有身份的人和女眷看戏的二层穿楼。半圆形的门里,是否曾经走出一个锦衣绸缎的大家闺秀,犹举团扇半遮面地轻拔开绿色的枝叶,对着满园的花巧笑嫣然。池里的睡莲,早不是曾经观赏的那片圆叶,但这里存放的石刻和木雕的“永宁八景”及椅子,却是从旧年的沧桑岁月一身风尘地走来。

你一定会问为什么叫春秋祠?何人建?为什么而建?春秋祠又名会馆,是1900年由背井离乡的山西、陕西盐商拆除原关帝庙而重建。商人认为关公是财神和守护神,因此春秋祠主要供奉全民敬仰的忠义代表关羽。因关羽喜读《春秋左氏传》,同时照顾当地原关帝庙习俗,而改名春秋祠。《春秋左氏传》堪称文史双巨著,呈现了春秋时代及以前思想史、经济史、社会史等的重要资料。春秋祠如书一般积淀了历史的厚重感,彰显了清朝山西、陕西盐商的富裕和永宁古城的繁华缩影。精明的山西、陕西商人抓住清朝皇家崇拜“武圣”关公的心理,而特意上奏朝廷,他们要修建一个规模宏大的祠堂来供奉关公,奏请从每两盐巴的交易里面,专项提取4钱白银,以充分保障修建经费。春秋祠占地约4500平方米,花巨资300万两白银,耗时六年终建成。春秋祠的落成,进一步奠定了山西、陕西盐商在叙永11省盐帮的地位。如今保留下来的建筑约2500平方米,仍可见其金碧辉煌和气势恢宏。

山西商人之富,在19世纪及以前就如雷贯耳。他们随手而建的会馆遍布全国,轻松就把本地风光占尽。看着春秋祠的奢华,不由想起山西祈县“皇家有故宫,民宅看乔家”之说的乔家大院。它的宏伟壮观和斗拱飞檐可见一斑,即使未亲见也让人惊叹不已。山西民多地少,没多少文化的贫困农民吃不饱,却没有打家劫舍或向政权造反,而选择另一条艰难的谋生之路,走南闯北经商,在无数客死他乡的失败者后,终于闯出了一片商界震憾的天地。他们视野开阔,目光敏锐,始终凝视着全国商业大格局。尽管清代的盐业由政府实行专卖,他们却不显山不露水地一步步获得了盐业经营权。处于鸡鸣三省的边城是自贡盐运“永边岸”的中心,是川南门户的重要通道,永宁河千帆竞流,盐商富豪云集,呈现了多元经济和文化的包容和发展。在交通闭塞、通讯落后的古代,他们跋山涉水创业,一曲“走西口”民歌,道不尽的无限辛酸和绵绵思念。团结就是力量,山西和陕西两省商人共同集资修建的春秋祠,使他们终于在遥远的他乡,有了家的归属感。会馆中流传着千古称赞的精神:开放、融合、团结。会馆更是维护着商人共同的利益,制约行业规则,勇往直前地打造出一个个商业传奇。用现代的话说,必须为山西、陕西盐商点赞:他们为叙永注入了强有力的生机,同时解决了不少百姓就业,拉动了消费需求,推动了经济发展,使叙永的繁荣达到历史顶峰。

岁月风云变幻,唯有这历经风雨的春秋祠,成了过往繁华的见证,为叙永留下了珍贵的文化遗产。在宁静的春秋祠,就这般默默触摸百年前盐商的富饶、清代宫廷建筑的风姿余韵,内心涌起强烈的震憾!繁华历史的余音似乎还在雕梁画栋间缭绕,一丝丝地牵动着记忆的心扉。旧时光里色彩斑斓的故事,在民间举办的“春秋讲堂”里,继续神采飞扬地流传:盐马古道的岁月悠悠……

端庄玲珑的春秋祠是国家文物保护单位,木雕石刻艺术精美绝伦,称为“川南木雕博物馆”。同时春秋祠成为叙永人迎接外来客人,带领参观首选之地。它的婉约、秀丽、大气、古朴……让人一见倾心,如古代大户家的后花园,享受闲庭信步的乐趣。岁月静好,坐在清幽的树荫下,虔诚地仰望这座时光深处的不朽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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