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里抽闲约早拳,说穿人心增上慢
眨眼间,已是十月下旬,这个周日,又是相约纪念公园打拳日。
伟城上午有事,他与小珠约八点钟到拳场,但九点他就得离开。小珠如约早到。
小珠来到时,伟城已在大树荫下打拳,他身旁身后是一群大婶大妈也在打拳,简化太极拳的配乐开得很响。
伟城一如他平时的风格:清净、舒展、飘逸……却是他的静,显得人群比平时喧闹,他像一只在高空翱翔的鹰,安静地盘旋……
见到小珠来了,伟城便停下来,寒暄几句便领小珠推手。
很快,他指出小珠的手总是自己在动:“手是不动的,只是侦查或佯装,手一动就暴露自己了,也听不到对方。另外你总会拨开对方的手,这个问题很久了,一直没能克服下来……”
小珠笑:“当对方过来时,不知是不是女性本能,我总会不由自主地拨开,师父也常说我这点,说我掤意太重,不要掤不要化,但怎样才可不掤不化呢?”
伟城说:“这是要自己心意强制自己把这些动克服下来的,也是从不断练习去感受和适应,不断调整出来的,你现在练得少,多练就好了。”
小珠点头,两人继续推手。
“脚上松开,劲或力才不会落在脚上;腰也要打开后门,劲力就不会落到腰上。”
“你这几个大关节没有松开,还是硬的。而你又太想松,自己在走,就丢了……”
由推手,讲到练拳要练意。
“从推手,可知你平时打拳的状态。现在你的意出不去,说明你打拳时意也出不去的。拳架中练习的,以推手验证。拳架中没有,推手也没有的。”伟城强调了几番,停下推手,让小珠打几个式子看看。
小珠打了几个,伟城即指出:“你打拳的目标不明确,导致意未到动先行,动作就不充分。或太关照在动作上,未能放松。式与式的过渡当中,要松开了再打,是周身均匀地松,不要只在某个关节、肢体上松……”
小珠对这个意见,不是一次两次听到了,也有心去改变,现在似乎改变不大,她有点无奈:“呃……我在打拳时思想是有那些延伸呀、太极球呀等等的意识,但是想和做,二者之间并不能一致。”
“是呀,想是一回事,拳架真正用意打是一回事,怎样才算是想的与做的能合一,我的理解就是不断检验自己松开没有。一口吃不成胖子,能够表达延伸、太极球固然重要,但身体也要听自己话才行。”伟城道。
“嗯嗯,是的是的,我也有这个感觉,我是听到理了,认同了,但是身体还在旧习惯中,解脱不出来……”
“心意要清晰和坚定,身体会跟着走的,不要急。”
伟城耐心的讲解,通过喂劲让小珠感受手不动的意态,小珠再次直观了解,起码略知道动的状态,不动的状态两者的不同。时间流转到九点,伟城告辞离开。
轩源和师兄弟们不久到场,轩源与小珠推了推,小珠手上能静下来一点,轩源几次拍拍小珠肩膀说好,有进步。
轩源转身召唤大家集中,和大家说:“推手不能在意手,身心灌注一个静意,或一个定意,再没有其他。种什么因得什么果,种定静意,收获静定;种打化,收获打化(包括被人打死);种武功,收获武功(包括武功所带来的负面效应)。”
“即如《道德经》所说: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同于德者,德亦乐得之;同于失者,失亦乐得之……但若不合道,道必舍之。都在自己的选择……”
“求知识,就增长知识。知识不断增加,就产生知障。是因学知识的过程培养训练出来的思维体系、思考方式、经验认同等有为的认知,不断增加知见。而这不断的增加,离道体越来越远,所以反而成为障碍。”
“以为增容能知道更多,恰恰却是一种减慢,是为‘增上慢’。只有用一颗心去参悟道体,从自己的渺小,感悟道体的宏大,自我越渺小,道体越接近!要有这样的勇于舍下自己主观思考判断,去心悟体悟,才能接近道的实相。”
“增持武功,必有武功,但武功也危害自己;增持名利,必有名利,名利之负累也必然累己;增持道德,必有道德,道德之作用自己,自然也。”
“在推手中,增持打化,必招打化……这就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所以大家要明心正觉,持正念,得正果。切勿持邪念,必得邪果!”
“至于上面所说的,都是经过思考总结的,也是有为的,也是与道体有距离的!这就是道不可说,不说不得,说不得说……是无奈借用世间的比量语言,假语村言,指那个意思。”
“大家要从我说,摆脱我说。从文字文体,摆脱文字相,以‘道的角度,自然的角度去悟道证道’为参照,以它为切入点去悟,这是人的选择。”
“选择了,就要坚持。所有的道理,只是帮助明道而已,所谓知道容易信道难,信道容易行道难,行道容易得道难,得道容易守道难……人间正道是沧桑……”
这是轩源最近在每日行走中渐渐清晰的思路。他就如一位行者,每天都在路上没有停步。
他追求明道,道亦拥他入怀。
他的心灵有家园,他便似孩子般地注视着这个世界,感受着世界。
虽然现实中他背负着一位父亲、一位丈夫的责任,但他的心是自由宽广的,并且宽厚地让走近他的人在这心天地中找到方向。
练拳结束后,几人就近餐厅午餐。轩源与阿坚、新来学拳的敏和、收到信息过来打拳的明昊和小珠几个一起。
轩源兴致很高,继续谈他最近的感受。忽然话题一转,问小珠:“兴隆最近怎样?”
小珠欲言又止,轩源问“怎么了?”
小珠大致说了说:“早几天与兴隆有几点争拗,除了他对师父您说的功理法,他觉得难以操作,又有各种心结一直不能放下,如上次那三巴掌,他还是坠入师父不喜欢他这样的情结,又着意自己对太极拳这样那样的付出,杂念好多,一样接一样,我现在都尽量少和他说太极拳……”
轩源点点头,笑:“不能勉强别人理解的,让他慢慢感受吧,小珠你自己练好自己,不需说服他人。”
话题铺展,轩源对明昊表示赞赏:“明昊,我很高兴你把拳打得这么安静,这么开阔,你坚持过来,和师兄们学学推手,以你的资质,进步很快的!”
明昊听着轩源的话,羞涩地笑着,竟不太会说什么话,敏和问:“明昊,你不是跟师父学的拳吗?”
明昊认真地回答:“我来南城工作之前,在三木读大学时,有太极拳的培训,我参加了。后来我的同学说认识一个太极拳的老师,功夫不错,我就跟了去看,也是像这样的休息日,许多人集中在街角花园打拳推手,我在那里第一次见到桂荣老师。”
“桂荣老师很好,他说我适合练太极,我就跟着学了。断断续续学了两年,整套拳基本打熟了,正要再细化呢,我也研究生毕业,找到工作,工作单位在南城。”
“桂荣老师知道后,说他的太极拳师父就在南城,把师公的电话号码给了我,还有小珠姐的QQ号。我不敢打扰师公,先联系小珠姐,她让我去蕙兰园,我们就见到了。”
“后来因为我刚来南城,很多事要办,有点忙,有一段时间没联系,昨天我联系小珠姐,她说换到这来了,我就过来了。”
“没想到师公也在!刚才打拳时,我好紧张,腿都在哆嗦……”明昊笑起来。
轩源也乐:“桂荣跟我学了有好几年了,他悟性好,基础也好,体格也好!几个跟他学拳的,都有那种武者的求真劲,对于研讨太极拳,有很好的研究气氛……三木、东阳、南安这几个地方,尚武精神浓厚,有血性,大都市就缺乏这种精神。”
“明昊,你现在过来了,就安心练拳,不要叫我师公,太老了!就叫我轩源老师好了,你看这没人叫我师公的!”轩源笑道。
“很有缘啊,明昊,好好珍惜这个缘分。”敏如温和地说,那神情就像是对着自己的弟弟一般。
明昊清澈的眼里漾着笑,点着头:“我会常来的。敏和姐,你都学完了拳架了?”
敏和:“我学了三个多月,才学了一半吧,慢慢来,我不着急。”
轩源说:“就是你这不着急好!虽然还没学完,但因为你心静,拳的一些特质你感受得很不错,拳的静态有了,是一切的基础!”
敏和有一种莲花气质,娴静、温和,话不多,每次来打拳或听轩源讲拳,她都是安安静静,专注整个过程,让轩源几度感动。
轩源有感而发:“想不到,你们几个年轻人加入进来,这个群体充满活力,我很感谢你们的支持和努力!我也会努力的!希望能对大家有帮助!”
小珠几人连连回应,敏如劝大家:“别只顾说,菜都凉了!”明昊忙夹起一块鸡肉,放入轩源碗里:“轩源老师,吃鸡!”
餐桌上一片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