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战争》第四部之锡兰海战（八）

       由于舰队集结耽误了行程，南云舰队原定攻击时间从4月1日推迟到了4月4日，这也正是萨默维尔左等右等，南云迟迟不到的原因。

       之前声名远扬的南云中将此刻心情也很郁闷。与山口多闻参加威克岛作战必须听从阿部弘毅指挥一样，南云实施印度洋作战也必须接受第二舰队司令官近藤信竹中将的指挥。喜爱给士兵讲地理课的近藤是日本海军中有名的“秀才提督”，大多数时间在学校和机关呆着，缺乏海上实战经验，在南方作战中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战绩，之所以能够力压南云非凭战功而凭资历。让多年征战海上且战功赫赫的南云去听从近藤的指挥，南云心中肯定是爽不起来的。

       麻烦还不止于此。在近藤颁布的作战命令中，空袭锡兰亭可马里、科伦坡两大基地是首要战术目标，第二目标才是寻机摧毁萨默维尔的东方舰队。近藤认为，敌军舰队肯定会龟缩在港内，在攻击基地的同时就能顺手牵羊搞掉英军舰队。即使英舰队提前退避，南云舰队也绝对有能力在随后的海上战斗中予以歼灭。——近藤显然低估了敌人的智慧，萨默维尔还没有傻到蹲在港内等人来攻击，他提前将舰队拉到了海上。

       就两大战术目标的次序问题，南云与近藤发生了激烈争执。南云提出，用三艘航母发起进攻，保留两艘航母的攻击力量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危机。南云这一想法无疑是稳妥的，毕竟对方除了三艘航母之外，还拥有一定数量的陆基飞机。可惜他的这一正确做法未能坚持到两个月后的中途岛。

       南云的建议遭到了顶头上司近藤的反对。虽然反对并无道理，却歪打正着促成了最后的胜利。事实上英军舰载机自始至终并未参战，而陆基飞机数量太少，根本不具备发起大规模攻击的能力。

       南云并不知晓英军舰队的确切位置。对于近藤要求集中所有力量进行攻击的命令南云也不赞成。战场指挥官总会首先考虑自身的风险，“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由于敌军位置不明，南云还是试图让3艘航母的舰载机参与进攻，另外两艘整装待命，随时预防防备英国舰队的突然出现。

       南云丝毫没有察觉作战计划已经泄漏，所以还想把珍珠港的经验再复制一次。4月4日傍晚，南云舰队已行驶到锡兰岛南方600公里的方位。18时55分，“比睿”号战列舰的瞭望哨突然发现，北方天际出现了一架飞机，——那是由伦纳德·伯查尔上尉驾驶的一架“卡塔琳娜式”水上飞机。

       在电告南云司令官的同时，“比叡”号的127毫米高射炮已经轰然打响。18架——其中“飞龙”号6架、其余四舰各3架——担负警戒任务的零式战斗机迅速拉升迎战。19时22分，那架形影孤单的英军飞机被击落，跳伞的伯查尔成为日军的俘虏。

       但在被击落前的19时20分，上尉已经向锡兰基地发回了发现敌军舰队的消息：“锡兰岛东南580公里，发现优势日军舰队部队，战列舰两艘，航空母舰一艘，航向305度。”科伦坡、亭可马里、孟买和亚丁的无线电台，连同正在阿杜环礁加油补给的萨默维尔都第一时间收到了这条消息，——南云偷袭科伦坡的计划瞬间化为泡影。

得到警报的莱顿上将立即下令实施紧急疏散。4日傍晚，超过50艘各型船只被疏散到其它港口或较小的泊地。更晚一些时候，另外25艘船只受令急速驶离港口，不管到哪里去都行，最早也要到第二天下午才能回来。刚回港内不久的“康沃尔”号、“多塞特郡”号重巡洋舰立即拔锚出港，前往阿杜环礁与主力汇合。这些船只疏散之后，港内还有超过 30 艘的各式小型船只。

       和日本人偷袭珍珠港一样，4月5日同样是星期天，西方传统中的复活节。虽然头天傍晚意外地被英军侦察机发现，导致攻击完全丧失了突然性，但开战以来屡战屡胜的南云并未把英军放在眼里。上午9时，南云首先下令护航舰只弹射了三架水上侦察机，对舰队西面海域实施警戒，以防敌军的突然袭击。同一时间，36架零式战斗机、38架轰炸机和54架悬挂炸弹的鱼雷攻击机从五艘航空母舰上腾空而起，迅速完成编队朝着科伦坡方向疾驰而去。编队总指挥依然是偷袭珍珠港的“英雄”渊田美津雄中佐。

       上午9时45分，又一架英军“卡塔琳娜式”侦察机发现了南云舰队，在发回“发现敌舰”信号的同时，这架飞机巧妙地利用云层的掩护始终与南云舰队保持接触。直到10时46分，这架侦察机才被“飞龙”号的一架零式战斗机击落。虽然数量不多，但英军那几架侦察机始终象幽灵一样密切注视着南云的一举一动，并且总能在最需要它们的时候及时发出警报。自从飞机成为海战主角之后，战场上的时间可以说是争分夺秒，也许早一分钟就能决定战役的胜负。可是这每分每秒都是侦察机冒着极大的风险换来的。特别是像“卡塔琳娜”这样的水上飞机，体型大、速度慢、自卫火力差，一旦被对方的战斗机捕捉到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接到警报的科伦坡迅速行动起来，随着莱顿一声令下，所有陆基飞机立即升空迎战。

       10时45分，科伦坡已出现的日军攻击机群的视野之中。渊田中佐下令“全军突击”，然后率领少数水平轰炸机和战斗机直扑机场而去，俯冲轰炸机与大部分水平轰炸机则负责攻击港内的舰船船舶。英军战斗机迅速上前拦截，很快被板谷茂少佐指挥的零式战斗机压制。42架英机击落了7架日机，自己却有19架被揍落在地面上。

       可惜的是，清晨莱顿上将曾从亭可马里基地调来了6架“剑鱼”式攻击机，试图尾随日军第一波空袭机群偷袭日军航母，这6架飞机恰恰在日军战机来临时到达，几分钟内就被日军零式战斗机悉数击落。幸运的是，科伦坡基地只受到了轻微损坏，这都归功于之前及时的疏散作业。一部分日机轰炸了机场，同样损失轻微。

       就在板谷茂率领战斗机和英军缠斗的同时，日军轰炸机群开始蜂拥进入港口上空，他们的攻击目标是东方舰队的舰船。当这些日军战机兴冲冲地钻出云层后，眼前的情形让他们大失所望，港内除了马来海战的幸存者——老式驱逐舰“忒涅多斯”号，以及一艘由商船临时改装的辅助巡洋舰“赫克托尔”号之外，并未有价值的作战舰艇。就这样，那些尚未来得及离港躲避的小型商船、货轮也沦为日军的攻击目标。那些身经百战的飞行员乐此不疲地干起了高射炮打蚊子的活儿！

海军中佐渊田美津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