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红玉:永远不要鹤立鸡群,是鹤就离开那群鸡

小红,本是怡红院看守院子的丫环。

这份工作其实还是不错的,清闲自由,待遇也不算太差。作为管家林之孝的女儿,被安排这样的差事,可见其父母对于她的疼爱,不求她多有出息,多显眼,平平淡淡才是真。

如果小红本人也是这么想的,倒也不错。但显然她并不。年轻人总有自己的想法,小红也不例外。凡事都有两面,这看似清闲的工作枯躁无聊不说,还没有什么前途,有如养老,无所事事地混吃等死。

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少女来说,没什么吸引力。看看府里,同为家生子的鸳鸯,是贾母身边最得脸的丫环,谁都卖她几分面子,还有紫鹃,因深得贾母信任,被派给了最疼爱的外孙女黛玉。别人都有自己的高光时刻啊。

而小红,几乎是个隐形人。

怡红院已经发生了不少变化,从省亲别墅的一部分,变作了金凤凰贾宝玉的住宅,已经成了整个贾府最热闹的地方,无比风光,倍受关注。对于小红来说,也许是个机会。

小红的资历算老的了,但宝玉带来了一整套的人员配置,在花团锦簇中好不自在。小红眼见着别人一个个混得风生水起,却全无自己的份。她的心里难免不会失落。谁叫宝玉身边的编制已经饱和,而且等级已经分得清清楚楚。

最贤良温柔的袭人是大管家,俏皮活泼的晴雯与宝玉玩得最嗨,至于其他丫环,也都有各自的负责范围。于是,小红只得到了烧烧炉子喂喂鸟雀,这些近不了主子,也毫无含金量的工作。

小红不想继续这样下去。她很自信,觉得自己不比那些人差,甚至可能更好些。只是,差一个时机。

她是一个丫环,但她是一个有理想的丫环。怡红院屋里的热闹,令她向往,她想成为她们中的一员,而不是远远的背景墙。

只是,现实是骨感的。想归想,但是别人怎么愿意呢?怡红院是许多人挤破了头也进不来的地方,而其间的暗涌也不是外人能了解的。看似活色生香,世外桃源般,实际上充满了争斗和算计。小红想要上升,在别人眼里,就是逾矩,就是下流,就该被打压。

好不容易,小红趁着屋里没人时,给宝玉倒了一杯茶。这是她第一次在宝玉面前露脸,宝玉这才认识了她,并且说了几句话,还表现得颇为欣赏。但很快,秋纹和碧痕两人挑水回来了。小红赶忙出去接,见宝玉在屋里,两人却满怀敌意地将她羞辱了一通。一向不积口德的秋纹更是骂得难听,还啐了她一口。

这一杯茶,本来是想在主子面前混个脸熟,却不想被大丫环无情打击。而小红也不属于那种绝色美女,不过是生得俏丽些,见惯了美人的宝玉也不会把她放在心上。她的前途却更黯淡了。从某个层面说,那些大丫环都是她的上级,为了露一次脸,她却得罪了众人,堵死了自己的路。

换做一般的人,早就心灰意冷了。小红也难过。都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而无论她多么努力地制造机会,想抓住机会,命运却给了她无情的耳光。她应该怎么办呢,是从此退缩,得过且过么?

但小红却又不是一般的丫环。比起怡红院那些争风吃醋的丫环,她要清醒得多,她也不是弱不禁风的花草,禁不得一点风吹雨打。

她有勇气,也有眼力,敢于在主子面前表现自己,既积极进取,却也有着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失败也终归坦然,不会从此一蹶不振。

她更有远见,说出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样的话。身在怡红院的角落,但是她的见地却是少有的。

无论多么不受待见,在最低谷的时候,她依然眼观六面,耳听八方。而不是真正的只喂喂鸟,烧烧炉子,沦落成一个混吃等死的人。现在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想的是什么。如果连想都不敢想,那还有什么后续?她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却从未舍弃自己的梦想,哪怕因此受到排挤和嘲笑。

小红,条件也算优秀的了,也是一颗珍珠,却无人赏识。在一群丫环里,她的独特更显得鹤立鸡群,她们觉得她只能是一只平庸的鸡,就算是仙气飘飘的鹤,也不能由她来担当。用秋纹的话来说就是,也不照照镜子,你也配?

配与不配,别人说了不算。越是不受喜欢的小红,越是要跳出来。她们的敌对和敏感,反而印证了她的出众。

机会终于来了。王熙凤在山坡上的一次招手,令小红由此成名。当时也不只她一人在,可只有她,敢迎着凤姐儿而去,笑盈盈地接受她的派遣,可以看出小红的自信和果断。机会稍纵即逝,实在难得。在那一刻,她去了,又一次成为众人口中议论的焦点,而她们口中,仍是没什么好话。火爆的晴雯还骂小红,攀高枝儿去了。

试问谁不想攀高枝?袭人苦心经营,终于获得了姨娘的认证;晴雯和宝玉拌嘴,宁肯一头撞死,也不出这屋;莺儿一逮着机会,就在宝玉面前说宝钗的各种好;柳嫂子托关系走后门,为的也是把女儿弄进人多差轻的怡红院。

小红,她不想淹没在怡红院的莺莺燕燕中,她想靠着自己的努力,走得更远些,又何错之有?

离开怡红院,离开那种人浮于事,凭主子喜好来给评分的地方,是小红做得最明智的选择。到了王熙凤身边,她不需要争风吃醋,讨好献媚,而凤姐儿也正欣赏这样爽快,利落,会来事会办事的丫环。

跟着凤姐,也许会更苦更累,但至少,会得到公平的对待,也会因能力被认可。至少心里是舒坦的,她能学到更多的东西,也有了更高的位置,她的优秀也被众人看在眼里,没有人再敢轻视她,说她的闲话,至少当面不敢。当初那些说讥笑她的人,不过是仗着比她的阶位高那么一点。谁曾想过,离开了她们,她一跨,就是惊人的一大步,还是凤姐亲点。

就像一句话说的,不要鹤立鸡群,离开那群鸡。一只被认定了只能是鸡的鹤,要么坚定意志,找到自己的领地,一鸣惊人,要么真的沦为鸡,甚至不如鸡,被鸡欺负了去。

是啊,如果小红没有跳槽到凤姐身边,她的日子只会更不好过,除非她甘于默默无闻。但一个足够优秀的人,一定有办法,有机会得到命运的垂青,迟早而已。

作者:阿五,本文为少读红楼原创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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