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不是戴望舒的雨巷
文/清雅如兰
雨，下不过三天，这是北方。
雨神或许酩酊大醉，神志迷乱，分寸错节，才不停地将这晶莹剔透泼洒人间，此刻的老天更像庞大的洒花，房顶，草木，花卉被洗刷的焕然一新，没有半点杂尘。一场秋雨一场寒。浩荡的秋瑟即将把那些花花草草拽向枯萎和萧条，它们还仍旧风姿绰约地摇曳，不思生命去向，就连厚厚的山棱也将青骨斑驳！
人陷蜗居。连续两日的雨天凉瑟了室内的温度，绿萝，海棠、君子花也伴我在凉意里泅渡！鱼缸里的小鱼儿也张大透亮的眼睛，窥视着不曾出行的主人。我披衣顺床而卧，翻卷阅读，静静地享受着雨天的安逸和自在，回忆人生如梦！
亦或这样，我便懒散自我，不分青红皂白，一头扎进阅读的温柔乡，不问世事，不问他年，与书共度生命之悲喜。
时光辗转，在书海里遨游了两天半，古今穿越，却仿佛一个世纪。还是出去走走吧，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活动活动大脑经骨，看看雨天的风景也不会错。我这样想。于是下午半晌，放下书，略施粉黛，收拢发髻，内穿淡蓝旗袍，外搭一件风衣，耷上高跟鞋，拿出红格伞，关门下楼。这一身装扮在这样的天气似乎多了份小资矫情，小资又怎样？矫情又何妨？谁说女子不矫情？我疑惑地看看满天飞雨的天气甚至赌注般地笑了一下，毫不犹豫继续前行。前行，优雅地做一回北方的江南女子，甚至寻找一条戴望舒的雨巷，邂逅丁香姑娘的轻盈，也算是浪漫的选择。
出街，宽阔的行路，哪里还有一条像样的雨巷？危楼临立，看不见一处小巧错落的瓦舍。行人寥寥无几，街道略显冷落。经常在路边卖水果卖蔬菜的商贩吆喝声不在，讨价还价的买主不在，只有冷冷的雨丝飘忽，路边的树、围墙也更加寂寥起来。
轻踏而过，没有江南小城的青石板，却有楼檐落下的叮叮咚咚的雨打声与高跟鞋敲着地面的节奏声。
顺着广路，漫无目的地走出好一段，我将去向何方？没有目标。购物中心大楼在雨帘里亭亭玉立，不由得想起前几天在购物中心三楼看好了一件大衣，因为有点贵，就没有买下。那件衣服是否还在等待真正的主人？记得一本书说过，衣服是有价的，称心是无价的。我的这次雨行便有了方向。
我在雨中行走，泥土的香夹杂着鱼腥的咸味吸入我的体内，身子感觉没来由的爽。左右环顾，街道整洁，环境优雅，一尘不染。一座小小县城没几年就实现了绿色环保，是居民的福分，更是我的福分，内心发自由衷的幸福感和优越感。细雨似乎渐轻渐疏。一层层雨帘被我甩在后面，我的背影渐行渐远！所有先前怕寒怕雨淋的怯懦在我行走在雨里时，都不复存在。
街心有车辆疾驰而过，行人寥寥无几。我的前面有一位住着拐杖的老者。他步伐并不快，背有点驼。另一手打着黑色雨伞，一身深蓝色衣服，裤角被雨水溅湿了一片。
忽然扑通一声，老人瞬间在我的视线里就摔到在地上，整个人趴在那里，雨伞和拐杖飞出老远。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老人怎么啦？我不知所措。惊魂未定，几秒后，突然看见老人想挣扎着爬起来，但挣扎了几下，终究没有。我不由加快走了几步，来到老人身边，我丢下雨伞想要扶起老人，却使不上力气。又担心老人哪里受伤，不敢硬拽。我左右张望看看有没有路人能帮下忙。前面有一个骑单车的男孩正好迎面而来，我挥挥手示意停下。这是一个十几岁的大孩子，他停好车抹抹脸上的水珠走在我们身边，“大爷受伤了吗？”他像在问我，又像在问老人。老人露出尴尬的神色没有说话。我说，不清楚。几分钟过后，我们看到老人没有太过痛苦的表情，在征求了老人意见后，我和男孩试着慢慢把老人扶起。“好好的，怎就跌倒了呢？”老人喃喃地蠕动着嘴唇，像是自言自语。老人大约七十左右，看起来身体也不是太好，面部有点暗黄。前身衣裤因为这一跤湿了大片，略带一些泥土。“大爷，您走几步试试。”男孩说。老人在我们的搀扶下试着走了几步，看着老人没有什么大碍，男孩捡回了老人落在远处的伞和拐杖，随即离去，我也长长舒了一口气。
雨，忽然在这一刻停止了，西边的天空似乎有露出淡淡黄光的迹象。怕老人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我想找个略干净的地儿让老人坐下来歇歇。可除了北面有几层湿湿的台阶，再无去处。我掏出一些纸巾擦擦一抹台阶的水汽，让老人坐下休息。我问老人，大爷，天气不好，你出来干什么？老人迟钝了一下说，我去那边买了点药。大爷，您在哪儿住，我送你回家。老人说不远，就在南关巷。南关巷就是旧南关示范小学和商铺门面夹着的一条巷，巷颇为宽，巷里多为平房，多数是南关人居住。学校旧址前几年又成为熟食品小城，因为生意不好，现在空闲起来。大约片刻，我扶起大爷。大爷言语不多，也没有和我聊什么。我有心再问问他的家庭状况，可我没有出口，我怕有一个十分难堪的答案。约十分左右就到了一条略宽的巷子口，巷子很深，一眼看不到头。大爷指指前面一根电线杆处的黑色街门，嘴唇再一次蠕动，你看，到了，我一个人能行，不要送了。我看见确实不远了，老人也确实没有啥事。我也没有再硬坚持。大爷您慢点走啊。哎——快不了！大爷喃喃道。巷里看不到一个进出的人，只有几辆被雨水洗过的轿车停滞在两侧。老人已经离我而去。我目送他孤单的背影，目送两边那些高低错落的瓦舍，夹着老人蹒跚的脚步，一步一步移到巷里那根电线杆处……
我终于看到了一条几经路过的被我忽略的宽巷，我的耳畔响过那根拐杖“叮叮咚咚”的落地声。
在我前面，几片黄叶落下来，飘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