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李玲/儿女成群 / 开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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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玲

村支书小王走进一口破窑，推开屋门，发现七十八岁的鳏夫李猴倒在地上，她伸手一摸，大吃一惊：李猴已经断气！

不容迟疑，村支书马上报案。不一会儿，城关镇李湾村各组组长及全体党员悉数到齐，针对村民李猴这个老鳏夫的突然死亡，村委会召开专项会议。

李猴究竟是谁？他原是村八组的一个老光棍，无亲无故，从小死了爹娘，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爹娘留给他的那三间临街瓦楼是清朝乾隆年间的，也因为年久失修岌岌可危，无法居住。他就暂住在村东头的破窑里，迁就日子。

由于爹娘死得早，无人管教。李猴也不学什么技术，又不事稼穑。什么当季他吃什么，也不管树上的还是地里的，更不管是哪个生产队的，他都“拿来”吃。他偷应季庄稼多次被抓现行，他“嘿嘿”一笑说：“共产党还能让贫下中农饿死？”任谁也没法儿他。实在馋的时候，村里的鸡鸭鹅(那时候可是农家抠屁股的银行)，甚至看家的狗，都成为了他的牙祭。

遇到谁家杀猪宰羊、修房盖屋砌墙、甚至磨面，他都自告奋勇“热情”去帮忙，图个事后能敞开肚皮吃顿好的、抽几根烟、喝顿酒啥的。村子不大，这样的好事不是天天有。余下的时间他就在村里吊儿郎当瞎转悠，看到村里的小媳妇，他说些不荤不素的话解解嘴瘾，有时候他喊着“婶子，嫂子”，趁人不留神，照着妇女屁股上、胸部捞上一把，气得那些妇女们骂他“流氓”，甚至抓起坷垃瓦块扔他，他像阿Q对待吴妈那样，自我解嘲。

联产承包责任制以后，他的责任田里草盛豆苗稀，麦苗还没筷子高，上级下地视察，到地里一看，不用问，哪家苗子最赖，哪家就是李猴的，李猴的庄稼种得远近出了名！收的粮食还不够种子。再去偷，地都分给个人了，弄不好还被人打一顿。趁邻里修房盖屋砌墙之类的活儿蹭饭也没门儿了，活儿也都承包给施工队了，他在村里实在混不下去了。

后来听说他去了平顶山，至于干什么，无人知晓。

前几天听人说老李猴七十多岁了，迈着颤巍巍的步伐回了村，要叶落归根了。由于他多年离家，连身份证都没有，村子马上要拆迁了，这几天村干部帮他办各种手续，让他离开破窑先入住敬老院。谁知道手续还没有办好，老李猴就死了。

他无亲无故，他临街的清朝古楼，在拆迁之列，数目不菲的拆迁补偿款怎么处理，村委会还没有形成一致意见。第二天，有人匆匆忙忙到村室告诉支书，说李猴的儿子一家人回来了，支书一下子愣住了。

村干部一行人，来到李猴的窑洞，见一辆奥迪A6轿车停在李猴的窑洞前，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人，跪在李猴的遗体前嚎啕大哭：“爹呀，我是晓峰啊，这次我就是来接你的呀……”

中年人迎着大伙疑惑的目光，痛哭一阵后，说：“我生下来就是个孤儿，三十多年前，在平顶山的一座桥底下我娘生下了我，说我爹为了生计远走他乡，多年来，经常寄钱给我娘供我上了大学。我发誓一定干出来个名堂，让爹跟娘团聚，跟我一起安度晚年，谁知道……”还没有说完已经泣不成声了。中年人说每年去找亲爹，一直没有消息。通过这些年的努力，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公司、房子、车子、孩子。中年人哭过之后说：“爹呀，我一定把您风光大葬。”

“不行！我才是他亲女儿，爹的身后事应该由我全包了。”一对年轻人开着奔驰也找来了，这下小村庄又热闹起来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呢？女孩哭着说：“我是一个家族企业的董事长。我娘临死的时候告诉我，我是李猴的私生女，我娘说当年她因生活所迫沦落花巷，直到遇上我爹李猴，她才决定洗心从良跟从我爹，谁知我爹一去杳无音信，直到我娘辞世，也没见到他，前几年终于打听到他回到河南老家了。由于工作忙，没来得及看他，谁知他就走了……”

多年鳏居的李猴一下子有儿有女了！这消息不啻把一颗原子弹投在城关镇李湾村，大家大眼瞪小眼，莫非李猴在外几十年娶妻生子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事情，民政局也派人过来处理。经过大家商议，一致同意，李猴的遗产应该由其亲生儿女继承，丧事也应由亲生儿女操办，村委会和民政局最后达成一致意见，明天上午八点，李猴的亲生儿女都要做DNA亲属鉴定，履行正常手续，然后才能行使继承权和义务。

李猴的儿子和女儿当场都表示同意。

第二天上午，一直等到中午时分，李猴的儿女都未出现，按他们各自留下的打电话过去，都是空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