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慕虚荣”女子图鉴



这是属于我们的时间,就我和你。


刘印子坐在办公室里,满身疲惫,正发着呆的时候,忽然看到电脑上弹出一则消息,是古一清发来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两年前的刘印子。

那时候的她,短发潇洒,不施脂粉,眉眼温润,清新淡雅,穿白衬衫牛仔裤,笑得活泼开朗。

这一晃,竟是两年的光阴须臾流逝。

如今的刘印子,不妆扮井然不肯出街,身挎MICHAEL KORS,对公司附近一袭Max Mara套装念念不忘,走出门去,对来来往往车辆分外敏感——脑海中默默记认,迈凯伦、保时捷、特斯拉......

曾几何时,她连奔驰与奥迪都傻傻分不清楚,更是常常将奥德与迪奥说串嘴。

如今问她,她总能牵扯几句。

该喜,或是忧?

一次与同事外出就餐,走在半途刘印子发觉香烟落在办公室,于是向路边停车男人要一支烟抽。

离开时候回头,发现是一款奔驰车。

同事揶揄她:“看来以后非奔驰level以上,都不要问他讨烟。”

刘印子尴尬一笑,心里忐忑。

刘印子早已不是昔日的刘印子,古一清又何尝是曾经的古一清。

是什么让两颗心渐渐疏远,让一段感情,从最初的耀眼炽烈,变得萧瑟冷清?

刘印子内心,掠过如秋风般的一阵叹息,她从座位上起身,走进洗手间里,默默蹲下来,眼眶湿润。

*

因为小区水管爆破,公寓全面停水,刘印子素面朝天、无精打采地来到公司。

早已习惯留出半个小时捯饬妆容的刘印子,霎时有些手足无措。

走在路上,整个人三魂仿佛掉七魄,只觉浑身不自在,身形不再如往日舒展,脖颈亦不能高昂。

某一刻,站在马路这头,等待红灯转绿,眺望远处盛满各式奢侈品的大楼,心里唏嘘。

很久很久以前,没有描眉画眼,对镜消磨光阴,亦能够洒脱独行,不觉有缺,后来,便开始效仿他人梳妆,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又或者是美的觉醒?

统共不过只一张脸、一双眼睛、一张嘴、两道眉,居然便能够浓浓淡淡涂上那样许多劳什子,多少光阴和金钱耗费,依然乐此不疲。

为了美的缘故,付出一些代价又何妨?

比起皈依香烟酒精宗教,对美效忠是否更显单纯有益一些?

从百来元一瓶保湿霜,到某品牌水乳霜精化面膜全套,再到后来进军SK-ll海蓝之谜。

一个人的欲望就是这般,开始蠢蠢欲动,直至得到喂养,渐渐愈演愈烈,终于退无可退。

其实抹去诸多纷纭,底下才是真实自己,但人们常常弃本逐末,自欺欺人,又是为何?

可悲刘印子亦是这芸芸众生中之一位。

*

从前的刘印子钟意在下班后,去城中各处搜寻书店并影院。

伴着柔柔灯光与袅袅音乐声,无拘无束坐阶梯上,翻一本书,或者应和着电影中的痴男怨女,无声流泪,内心仿佛获得清洁。

无论走出去,是否再世为人,但那几小时的光阴,冷暖自知,与世无争。

天气晴好的日子,去公园里修身养性,看一群孩子往来嬉戏,也能心安理得洋溢笑容,或只是凝望着水波潋滟,鸳鸯戏水,便能痴痴许久。

又或者在雨雪霏霏的日子里,去胡同深巷里游目骋怀。

有时遇见同道,大多时候一人,自在独行。

依稀仿佛回到大学时光,觅着一点清静便如鱼得水,一书在手便能对抗世间万有。

但不知何时起,那种热情悄然而逝。

伤感无聊、百无聊赖时,她钟意去百货商场消磨时日。

对着一串银手镯情深一往,或者是一件大衣流连忘返,店员最肯甜言蜜语,讨人欢心,各自讨生活,都不容易。

心上喜爱,加上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就各得其所。

大衣越穿越旧,终会淹没在衣柜里蒙尘;银手镯越戴越亮,但人生,也会越走越亮堂吗?

刘印子不觉陷入枉然。

*

刘印子与古一清相识的最初,十分纯情。

能够相伴吃一顿饭、看一场电影、说一会儿话,或绕着街心公园逛一圈,已经觉得美满。

节日时分,古一清送刘印子一个几百块的包,她都已经兴高采烈,恨不得知会身边一切人。

倒像是这个男人的爱有多么稀奇。

后来,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便对彼此多出一些要求,每一个要求凝结成一颗束缚,渐渐让深陷其中的两个人喘不过气来。

吃一顿饭、看一场电影、说一会儿话、逛一逛公园已经不足以产生吸引,热情渐渐冷却,关系渐渐生疏。

为着仪式感吃西餐她只觉铺张,若是吃一碗面又觉得食不下咽。

一颗心越来越难以被满足,直接后果便是对这段感情心生倦怠。

刘印子倒也不见得对卡地亚或者爱马仕多么疯狂热衷,她并不曾物质到那个地步,但是人或多或少都会虚荣,假使你无她无,当然皆大欢喜,如果人有你无,总归会意难平。

爱情不见得等同于一款包包或者一支口红,但一款包包或者一支口红的确能够说明许多。

她又想起某天,对着玻璃窗里晶莹透亮的梵克雅宝珠饰目不转睛,深深沦陷,然而价格不菲,令人望而却步。

她自知自己只能仰望,但内心真正不向往?

她当然可以向古一清开口,他也不见得肯一口答应,但这段感情,连一款几十万珠宝都不如?

忽然刘印子一怔忪,不能盲目自信,或许真正不如?

切莫不自量力,引火上身。

女人虚荣起来,如野火燎原;男人斤斤计较起来,也不容小觑。

假如他没有那个实力,也只好吞声不语,但事实并非如此,那便是不情愿。

一个不愿意满足你的男人,要来何益?

想到这里,刘印子打一个寒噤。

从何时起,悄无声息地,她变成这样,明明是寻常人眼中的爱慕虚荣,却依然自圆其说地掩耳盗铃。

*

回到家里,第一件事不是瘫倒在床,目空一切,而是迅速窜进卫生间,弥补一日惘惘遗憾。

对着镜中自己面庞观瞧,刘印子悲从中来。

她忽然觉着陌生,一种“乡音无改鬓毛衰”之感突如其来,令人防不胜防。

记起曾有前辈赐教,每个人都会走到这一步,安之若素即可。

但刘印子始终觉着恍惚。

兴许这才是至大可悲之处。

既不能做到似姜喜宝般坦坦荡荡地对着一颗鸽子蛋想入非非,又不甘心沉沦在“目不识丁”的平淡世界里浮浮沉沉,如此才会痛苦不堪,百般拉扯。

刘印子坐在床头,忽然瞥见自己那双白色球鞋。

记得是某天为着采访一位女明星而临时匆匆买到,价格廉宜,所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就收入囊中。

但是穿了半月有余,居然十分舒适自在。

平日里她脚下都是“喊得出名字”的鞋履,好看吗?好看。贵吗?也贵。穿着舒服吗?不尽然。

既然穿着不舒服,又要价不菲,为何还要孜孜以求?

深究下来,已经可以写一篇洋洋洒洒的硕士论文。

大抵是为着自信与底气吧。

其实别人不一定慧眼识珠,但你自己心里清晰明白,说话姿态,自然不一样。

这世间,有太多欧·亨利笔下的马蒂尔德,为了一串宝石颠倒余生。

仅仅冠之以一句虚荣,足够令人警醒,但是否矫枉过正?

*

是在亦舒小说《石榴图》当中,女主角经历父亲去世,家道中落,只好屡次三番低下身段去父亲昔日朋友家卖“假画”来维持生计。

她不是那种腆起脸皮不顾一切的女子,但是生活压力在前,不得不逼上梁山。

在这不堪境遇里,看尽多少世间冷暖,人情深浅。

终于柳暗花明,得遇贵人,忽然“门庭若市”,鸡犬升天,女主自然内心不忿,但依然“乐在其中”。

「我是一个虚荣的女子,她这样对自己说。」

最凄凉时候,她问寡母,如果家中只有一千元,该作何计划,其母抽薄荷烟,幽幽说,买过年小食要紧

女主更清高,不如买一盆昙花回家写生

关键是,读来毫不造作。

因为她们是过过好日子的。

那种姿态,习惯成自然。

所以伍迪·艾伦经典影片《蓝色茉莉》里,凯特·布兰切特哪怕山穷水尽,落魄到投靠曾经看不中眼、避之唯恐不及的妹妹,还要拿LV包、坐头等舱。

所以《乱世佳人》里的斯嘉丽,多年后去见巴特勒,为了赢取他曾经炽烈的欢心,扯下千疮百孔的家里唯一的窗帘布,做了一身华美的绿衣裙。

所以美剧《破产姐妹》里,从城中顶级名媛落魄到餐厅侍应生的卡洛琳,即便回到珍奇宝物数不胜数的家里,只是心心念念那一匹马......

这种自持里,有令人心折的苍凉与可爱。

有些「面具」,要么不戴,一戴上就很难摘得下来。

不仅仅是一句虚荣能够笼络的。

面对这些女子,人们往往不会过分地讽刺,反而能够舍得体谅。

别人尝到过有钱的甜头,自然难舍难分,而自己少女时期贫乏困顿,如今忽然管中窥豹心随意往又有何罪?

比如刘印子。

人生已经如此的艰难,要的不是那一身流光溢彩的皮,要的是勇敢活下去的底气与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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