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淡淡的香味（五）
作者：顾章涵
反右斗争终于结束了，但太平，安逸的日子并未来到，党吹响了大跃进的号角，十五年赶上英国，钢铁产量年内翻一番，学校紧跟配合，公布成立新的冶金系，炼钢、炼铁专业的学生，基本上由我们船舶机械的男同学来充数，女同学大多转入仪表系，反右风暴刚过，任何人都不敢提出异议。分手时刻，我俩“顺便”交换看了彼此的学生证，她比我小几个月，用的是高中毕业照，素面朝天，文静、美丽、充斥着一股少女特有的青春气息，我凝视好久，对她说：“你照的真好和你名字十分匹配。”她没有回答，似乎在等我说话，但我当时缺乏勇气，向她要一张相片留念，沉默了一会她说：“我不同你一起转入冶金系，因为我这单薄的身体不可能去炼铁、炼钢……”我说：“你的选择是对的”，她深沉地说“人是挡不住天命的！”
分别时，她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对我说：“周勇勤，你应当又勤又勇！”就这样我们突然彼此意想不到的分开了。
从分别到毕业，学校中的政治运动，一个接着一个。 我们炼钢专业知识尚未学到，就被分到卢湾区委担任炼钢指导小组的专职指导员，到各个街道，居委会去指导遍地开花的“土法炼钢。”折腾了一番后回到学校。
学习，生活，被弄得晕头转向。我根本没有去看她的时间，再说我是一个受过处分的罪人，我俩在经济上是如此天壤之别，我又找不出去看她这么一个异性的正当理由……直到毕业 这段时间，我俩仅偶尔在校院内见过几次面，总是很兴奋，有点紧张，简短的交谈免不了寒暄,问候,相互叮嘱几句。都把深深的感情埋在心里。我只是有时晚上，躺在学校大草坪上，默默地想着她。
毕业时，我俩不约而同地找到了对方。我分配到安徽省人事局，她分配到甘肃省人事局。相互安慰一番后，她深沉地说：“希望我们能闯过第一关，再走下一步”。我点头同意，紧握她的手说：“我们会再见面的，我等候你的好消息…”彼此恋恋不舍地告别。紧张激动，使我又忘记向她要张相片留念。
二个月后，通过各自的家庭地址，终于收到了她的第一封来信。她分配到西北某边缘县市的一家国企。她告诉我，那里各方面条件极差，她正在努力适应。在以后的来信中，她对我的劝慰表示感谢。她写道：“这里的生活、工作、环境，实在无法融入…”
春节前夕，收到了她在西北的最后一次来信：“…真想不到，解放十多年了，周边的乡村如此贫穷，其程度你无法想象，环境又如此恶劣，树木、植被很少，扬沙的日子频繁，沙尘暴来时，飞沙走石，昏天黑地，吃的是杂粮，搭配一些面粉，大米几乎看不到…唯一使我感动的是当地墩厚、朴实的民风，久久难以忘怀…我的胃疼越来越严重，勇勤，我坚持不下去了，春节我要返上海，不会再回来了…”
春节后，她又给我来了信：“我已返沪…原谅我没能闯过第一关，家中又有一些变迁，又搬家了，勇勤，下一步可能难以走下去了，对不起，你也不要再来信了，忘记我吧…”我泪流满面，接着去了一信，被“无法投递退回”。从此我们再也没有联系。以后隐隐约约地听说她结婚成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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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网络 / 编辑：渺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