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5期 || 《诗经》课堂：《 小雅·出车》 /薛红诵读/闻天语解析
《小雅·出车》发生在周宣王时期的战争诗，表面上看来是一首歌颂大将军南仲克敌有功的诗，隐喻里则是充满了哀愁与思念。此诗的写作手法与谋篇布局颇有独到之处。 全诗六章，每章八句，每句四个字。共描绘了六个场景。从出发前的受命点兵、建旗树帜、出征北伐、转战西戎、途中怀乡、得胜而归六个不同时空的画面，诗人用巧妙的文字将这些并无紧密联系的场景、情节借助情感的抒发糅合、贯通，展开则形成了一幅真实、雄壮的西周征战图。全诗以赋起兴收，语言上有质朴自然，意境中具有情景交融之美。
解析：闻天语
诵读：薛 红
今天我们继续在《诗经》的海洋中徜徉，品味千年前人们的情感。
前823年（周宣王五年）六月，猃狁再次进攻西周，主力部队集中于焦获，前锋部队抵达泾阳，直接威胁到镐京和旁京的安全，周宣王命尹吉甫率军反攻。尹吉甫以元戎十乘为先头部队，日行三十里在彭衙击败猃狁，继而追击至太原。周宣王又派南仲率兵至朔方筑城设防，缓解了猃狁的威胁。前816年，周宣王派虢季子白率军攻打猃狁，在洛水北岸大败猃狁，斩首500人，俘获50人。虢季子白在班师回朝举行献俘礼时，又命属下不其率兵追击败退至洛水的猃狁，取得胜利。此战过后西周解除了猃狁之患，周宣王在太庙为虢季子白举行了隆重的庆典来表彰他的功绩，赏赐他马匹、弓箭、彤矢和斧钺并赐予其征讨蛮夷的权力。
西戎是对中国古代西部部族的统称，长期威胁西周王朝的西部边境。周宣王在位时，多次命诸侯征讨西戎。前825年（周宣王三年），周宣王任命秦仲为大夫，命其带兵征讨西戎。前823年（周宣王五年），秦仲战败身亡，周宣王召见秦仲之子秦庄公兄弟五人，给他们七千兵卒，命令其讨伐西戎。秦庄公击败西戎，周宣王封秦庄公为西垂大夫，加封大骆犬丘的土地。
《诗经》中的战争诗，按战争发生的地域又可分为两部分：一是反映周王朝与西北戎狄战争的 ；二是反映周王朝与东南荆蛮和徐淮战争的。这两类诗歌在情感基调上有显著差异。西北战争的诗歌有抑郁沉痛的情绪，而东南战争的则充满了将士们必胜的信念和远大的抱负。
今天的故事发生在镐京的郊外，一队队整齐的车队，从远处归来。高高举起用漂亮羽毛装饰着的有龟蛇图案的大旗。那些绘有龟蛇鹰隼的大旗，无不在风中翻飞。于是，很快的，南仲大将军得胜的消息传遍镐京。这时从队伍中走出一个全身盔甲的武士，他走上了一个小山坡，向着远方眺望，记得刚出征时，田里的黍麦五谷秀穗花开得正繁盛。如今我终于跟着队伍回到家乡，却是在大雪纷飞之中一路泥泞。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快一年了，家里不知道怎么样了。他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仿佛看见她正一脸忧伤的临窗也向他的方向张望，窗外是长得茂盛的蔓草，微风吹过，蔓草正轻柔的伸展着自己的腰身，草丛中不时传来各种不知名的虫子鸣叫的声音。他的心下子就飞向了远方，他看见桃花正竞相开放，柳树也生出了嫩嫩的细芽，草木正在肆意的生长着，他向着她走去，他的耳边传来黄莺鸟轻快的歌声。他向着她走去，一步一步，是心与心的距离，他要告诉她，他杀了很多的敌人，以后的日子可以安心过日子了。他看见她粉红的笑脸似桃花一般，不由的伸手想去抚摸，可是什么也没有，他叹了口气，不由得轻轻唱了起来：“我出我车，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谓我来矣。召彼仆夫，谓之载矣。王事多难，维其棘矣......”这清越的歌声便在山坡上响起，我们的行人恰好行至此处，赶紧用笔记下了这动听的歌声。于是就有了今天的《小雅·出车》
原文：小雅·出车
我出我车，于彼牧矣。
自天子所，谓我来矣。
召彼仆夫，谓之载矣。
王事多难，维其棘矣。
我出我车，于彼郊矣。
设此旐矣，建彼旄矣。
彼旟旐斯，胡不旆旆？
忧心悄悄，仆夫况瘁。
王命南仲，往城于方。
出车彭彭，旂旐央央。
天子命我，城彼朔方。
赫赫南仲，玁狁于襄。
昔我往矣，黍稷方华。
今我来思，雨雪载途。
王事多难，不遑启居。
岂不怀归？畏此简书。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
未见君子，忧心忡忡。
既见君子，我心则降,
赫赫南仲，薄伐西戎。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
仓庚喈喈，采蘩祁祁。
执讯获丑，薄言还归。
赫赫南仲，玁狁于夷。
注释：
1.我：诗人做贡献仲自称。
2.牧：远郊放牧的地方。
3.谓：犹命或使。这两句是说周王命我来此。
4.仆夫：指驾御车子的人。
5.维：语气词。棘：急
6.旐（zhào）：画有龟蛇图案的旗子。
7.建：竖立。旄（máo）：装在旗竿上的羽毛，这里指装饰着羽毛的旗子。
8.旟（yǔ）：画有鸟隼的旗子。斯：语气词。
9.旆（pèi）旆：动摇，飘扬。
10.悄悄：忧郁，心情沉重的样子。
11.况瘁（cuì）：辛苦憔悴。
12.王：这里指周宣王，南仲是周宣王的臣子，率师伐玁（xiǎn）狁有功。
13.城于方：方：地名，朔方。城于方是说在朔方筑城。
13.彭彭：形容车马众多。
14.旂（qí）：绘交龙图案的旗帜，带铃。
15.央央：鲜明的样子。
16.赫赫：威仪显赫的样子。
17.襄：即“攘”：平息，扫除。这里解除玁狁入侵的患难。
18.昔：当初，那年。往：出征时。方：正值。华（huā）：开花，诗中指黍稷抽穗。思：语助词。
19.雨（yù）雪：下雪。载：满。涂：即“途”。指泥泞。
20.遑：空闲。启居：安坐休息。
21.简书：写在竹简上的文字。这里指周王传令出征的文书。
22.喓（yāo）喓：泛指草间的昆虫的叫声。
23.趯（tì）趯：蹦蹦跳跳的样子。阜螽（zhōnɡ）：蝗虫类。
24.君子：指征夫的眷属称征夫的词。也指随南仲等出征之人。
25.忡忡：不安的样子。未见......既见......都是想象中的情况。26.我：作者设想的在家之人。降：安宁。
27.薄：借为“搏”，打击。西戎：古代北方少数民族。这两句诗人用自己的口气叙述南仲的部队在归途中又接到命令西征。
28.迟迟：言天长。卉：草的总名。
29.萋（qī）萋：草木茂盛的样子。
30.喈（jiē）喈：鸟叫声。
31.蘩（fán）：白蒿。祁祁：众多的样子。
32.执讯：执：捕。讯：审讯。这里指捉住审讯。
33.获丑：俘虏。丑：指首领。意思是杀掉获得他的左耳。古人对待俘虏有分两种，对于需要问讯取得口供的就拘捕起来，对于罪魁获着就杀掉并割掉他的左耳。
34.薄：急。还（xuán）：通“旋”，凯旋。
35.玁（xiǎn）狁（yǔn）：北方的少数民族。
36.夷：扫平。诗人最后再指平定玁狁的事情重叙一笔做为结束。
译文：
我乘坐高大战车准备出征，车子列队静侯在都城郊外。从周天子的宫殿里传出命令，召唤我来到这里。召唤我的御车武士，告诉他们装载武器一同上车到前线。如今国家多战乱，我们务必勇向前。
我乘坐高大战车准备出征，后军列队静候在都城门边。高高举起有龟蛇图案的旗帜，漂亮羽毛装饰着大旗。那些绘有龟蛇鹰隼的大旗，无不在风中翻飞。我的心里忧虑不安，马弁随从愁容多憔悴。
周王给南仲大将军发号令，派他去遥远的朔方筑防城。众多战车一齐向前浩浩荡荡，旗帜漫空飞舞多辉煌。周天子给我们颁下号令，赶往朔方修筑城防。威名赫赫的南仲大将军啊，把玁狁彻底扫荡平。
想到当初我从军去打仗，正是黍麦五谷秀穗花繁盛。如今我终于走向家乡，大雪纷飞一路泥泞。为了国家危机多灾难，不曾得到片刻休息和安宁。难道我们不苦苦思念家乡？只是我们敬畏天子的诏命。
草虫在草丛里嘶嘶鸣唱，蚱蜢轻灵地跳跃在草尖上。妻子已经好久没见我的面，一副忧心忡忡的可怜样。可以想像她见到我归来，那渴盼躁动的心必将安放。威名赫赫的南仲大将军啊，归国途中又把西戎扫荡。
春光明媚日子漫长，花草树木茁壮成长。黄鹂鸟儿尽情地歌唱，采蘩地香蒿满载装。抓捕审讯割掉首领的左耳，凯旋的将士还家乡。威名赫赫的南仲大将军啊，让玁狁再不敢来猖狂。
天语赏析
《小雅·出车》发生在周宣王时期的战争诗，表面上看来是一首歌颂大将军南仲克敌有功的诗，隐喻里则是充满了哀愁与思念。此诗的写作手法与谋篇布局颇有独到之处。 全诗六章，每章八句，每句四个字。共描绘了六个场景。从出发前的受命点兵、建旗树帜、出征北伐、转战西戎、途中怀乡、得胜而归六个不同时空的画面，诗人用巧妙的文字将这些并无紧密联系的场景、情节借助情感的抒发糅合、贯通，展开则形成了一幅真实、雄壮的西周征战图。全诗以赋起兴收，语言上有质朴自然，意境中具有情景交融之美。
首章开篇以赋直接展开描述，加强紧迫的临战情势：借全军最高统帅南仲之口，引出下文。我们可以看到大将军接到天子的命令，马上下令准备出征，于是将士们将车驰马聚，然后再道出紧急出车的原因—“ 王事多难，维其棘矣” 。
二章彰显上聚集起来的军队兵强马壮、各色旗帜迎风飞扬的壮阔场面中，大将军南仲并非只见威武之师的雄姿，他细心地发现了士兵因战前的恐惧而出现士兵们惶惶不安，面容憔悴心情紧张的样子，也许是由于此次征战责任重大，大将军的心里也“ 忧心悄悄” 。
第三章是作者转换视角。首先从作为士卒的诗人的角度描写，说天子命令部队到朔方这个地方做防御。于是车马浩浩荡荡就出发了，周军的声威和军容，就足以使人想到人强马壮，将勇士猛，在大将军南仲的正确部署了下，诗人用“赫赫”及“襄”暗示出作者对赢得这场战争胜利的自信。我们仿佛看见周军浩荡地前进，马上的南仲俯瞰军队，心中思量着此次征伐。这样铺张地形容周军的盛容，胜利似乎已唾手可得。作者略过残酷的战斗场面的描写，笔锋直接转至获胜的喜悦，他激动地高赞：“ 赫赫南仲，玁狁于襄。 ”给读者留出广阔的想象空间。
第四章由诗人亲自出面叙述，上承征玁狁回忆的结束，下启对伐西戎回想的开始。当初从军打仗时，高粱穗花才开，现在归途却雪花飞泥。这时的征人遥望故乡,思亲之情终于克制不住，勃发而出。本章连下章，是诗人在襄玁狁、伐西戎后，于归途中对征伐生活的回忆，亦为虚写之词。
第五章以秋虫起兴，借自然之物况人事，草虫振翅而鸣，阜螽趋声而跳，此呼彼应，相悦相求，男女依恋、依偎之情诚然如斯。从时序上来看前章为 “ 雨雪载途” 至喓喓草虫，阜螽” 的深秋时分，也许在时序上有点不合适，实则不然，这是说将帅之出征，而家中的妻子因思人而感时物之变，而产生的时空错位。表现了击退玁狁后，周军回军向西，将去平伐西戎时的情景。然诗人并未自己亲口表达他的激动和久战未归对家人的思念，而是巧妙地转换了抒情的主体，借妻子之口，来表达对征夫的思念，期盼。可谓是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六章写不觉春天到了，到处欢歌笑语，凯旋归来的将士们献俘虏回家乡。当然，这次的胜利，上承天子威灵，下同士卒劳苦。再次的歌颂了领导者的才华。因为有南仲将军，所以才会使玁狁再猖狂。所以引导着读者用想像去填补对战事的漫长与征夫艰苦生活的认识。反衬出人们对战事的关注及饱受战争之苦的无可奈何的心态。 诗人利用改换视角，巧用套语的手法，巧妙安排叙事与抒情的结构布局，使之井然有序又曲折动人，取得了较高的艺术成就。整首诗章法布局严谨，凸显主题的同时使诗歌婉约动人。
此诗以伐玁狁为主线，归途再伐西戎为余波，渲染军队的声势壮大，则使胜利成为必然。虽无半点战场残酷厮杀的场面，但以军威王道来震慑敌人，以征夫来往途中所见为路所见为实写，家人的思念为虚写，同时引出家人对时间的感叹，来表现对连年的战事对于征人及家人的影响，深切的感受到那种饱受战争苦难的悲凉心态，虚实相生，以虚胜实，这也是诗人的匠心独到之处。诗人套用了《诗经》中的很多句子。语言上有质朴自然，意境中具有情景交融之美，巧妙安排叙事与抒情的结构布局，因此有较高的艺术价值。
天语小诗：
战争
文：闻天语
你说
你要用鲜血
来染红历史
塑造丰碑
我说
我要用桃花
来诉说思念
用飞雪来
倾诉离肠
而你我
掩埋在心中的渴望啊
却早已习惯用
青冢来承受
只有那残垣仍在
只有那被鲜血染红的
残垣仍在
峥狞的狂笑着
2018.5.16
（本文图片来源网络）
作者简介：闻天语，原名薛鹏飞，《美丽八点半》特邀作家。生于70年代，曾在《女友》、西安门户网站《古城热线》做过编辑。在《西安日报》，《女友》《劳动者》《大红鹰》等相关报刊杂志发表诗歌，散文若干。
诵读者简介：薛红：网名：百灵、佰聆，《美丽八点半》朗诵者团队成员.陕西西安人，喜欢音乐和文学，尤其是喜欢中国的古典文学。朗诵爱好者。在“喜马拉雅FM”上有《薛红读诗经》、《薛红读楚辞》、《薛红读论语》、《中国古典美文诵读》等12个专辑，有朗诵作品六百多个，累计订阅者2万多人，累计播放两百多万次。曾获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第四届“夏青杯”朗诵大赛陕西赛区（成人组）二等奖；获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第四届“夏青杯”朗诵大赛成人朗诵组优秀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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