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公二年 礼尽在鲁 先国后己 凶人不终
【经】二年春,晋侯使韩起来聘。夏,叔弓如晋。秋,郑杀其大夫公孙黑。冬,公如晋,至河乃复。季孙宿如晋。公元前540年,辛酉,周景王五年,鲁昭公二年,齐景公八年,晋平公十八年,秦景公三十七年,楚灵王元年,宋平公三十六年,卫襄公四年,陈哀公二十九年,蔡灵公(灵侯)三年,曹武公十五年,郑简公二十六年,燕惠公五年,吴余祭(亦书馀祭)八年,许悼公七年,邾庄公,杞文公十年,纪僖侯元年,莒著丘公二年,滕成公三十四年,薛献公三十九年
【传】二年春,晋侯使韩宣子(韩起)来聘,且告为政而来见,礼也。(杜预注曰:代赵武为政。虽盟主,而脩好同盟,故曰“礼”。此时晋国六卿是韩起(韩宣子,中军将)、赵成(赵武之子,赵景子,中军佐)、中行吴(中行穆子,上军将)、魏舒(魏献子,上军佐)、范鞅(范献子,下军将)、知盈(知悼子,下军佐)。)观书于大史氏,见《易》《象》与《鲁春秋》,曰:「周礼尽在鲁矣。吾乃今知周公之德,与周之所以王也。」(杜预注曰:《易象》,上下经之象辞。《鲁春秋》,史记之策书。《春秋》遵周公之典以序事,故曰“周礼尽在鲁矣”。:《易象》、《春秋》,文王周公之制。当此时,儒道废,诸国多阙,唯鲁备,故宣子適鲁而说之)公享之。季武子(季孙宿)赋《绵》之卒章。(《诗经·大雅·文王之什》,杜预注曰:卒章取文王有四臣(大颠、闳夭、散宜生、南宫适),故能以绵绵致兴盛。以晋侯比文王,以韩子比四辅(谓先后、奔走、疏附、御侮)。)韩子赋《角弓》(《诗经·小雅·桑扈之什》,杜预注曰:取其“兄弟昏姻,无胥远矣”。言兄弟之国宜相亲。)。季武子拜,曰:「敢拜子之弥缝敝邑,寡君有望矣。」武子赋《节》之卒章。(《诗经·小雅·祈父之什·节南山》,杜预注曰:卒章取“式讹尔心,以畜万邦”,以言晋德可以畜万邦。)既享,宴于季氏,有嘉树焉,宣子誉之。武子曰:「宿敢不封殖此树,以无忘《角弓》。」遂赋《甘棠》。(《诗经·国风·召南》,杜预注曰:召伯息於甘棠之下,诗人思之,而爱其树。武子欲封殖嘉树如甘棠,以宣子比召公。)宣子曰:「起不堪也,无以及召公。」
宣子遂如齐纳币。见子雅(公孙灶)。子雅召子旗(子雅之子,栾施),使见宣子。宣子曰:「非保家之主也,不臣。」见子尾(公孙虿)。子尾见强(亦书彊,子尾之子,子良),宣子谓之如子旗。大夫多笑之,唯晏子(晏婴)信之,曰:「夫子,君子也。君子有信,其有以知之矣。」(杜预注曰:为十年(前532年)齐栾施、高彊来奔张本。)自齐聘于卫。卫侯享之,北宫文子赋《淇澳》(杜预注曰:美武公也。言宣子有武公之德。)。宣子赋《木瓜》(均见于《诗经·国风·卫风》)。杜预注曰:义取於欲厚报以为好。)。
夏四月,韩须如齐逆女。齐陈无宇(陈桓子)送女,致少姜。少姜有宠于晋侯,晋侯谓之少齐。谓陈无宇非卿,执诸中都(一说在今山西晋中市的介休市东北50里,一说在晋中市榆次区(历史上曾称中都)东15里(此处今有中都路)。杜预注曰:中都,晋邑。在西河界休县东南。)。少姜为之请曰:「送从逆班,畏大国也,犹有所易,是以乱作。」(杜预注曰:韩须,公族大夫。陈无宇,上大夫。言齐畏晋,改易礼制,使上大夫送,遂致此执辱之罪。盖少姜谦以示讥。)。”这位少姜不是现任齐侯(齐景公)之女,而是前任所生,从年龄推算,齐景公之父齐灵公、之兄齐后庄公都有可能。)
叔弓(子叔敬叔)聘于晋,报宣子也。晋侯使郊劳。辞曰:「寡君使弓来继旧好,固曰:『女无敢为宾!』彻命于执事,敝邑弘矣。敢辱郊使?请辞。」致馆。辞曰:「寡君命下臣来继旧好,好合使成,臣之禄也。敢辱大馆?」叔向(羊舌肸)曰:「子叔子知礼哉!吾闻之曰:『忠信,礼之器也。卑让,礼之宗也。』辞不忘国,忠信也。先国后己,卑让也。《诗》曰:『敬慎威仪,以近有德。』(《诗经·大雅·生民之什·生民》)夫子近德矣。」
秋,郑公孙黑将作乱,欲去游氏而代其位,(杜预注曰:游氏,大叔(子大叔游吉)之族。黑为游楚所伤,故欲害其族。)伤疾作而不果。驷氏(公孙黑之族,宗主为驷带子上)与诸大夫欲杀之。子产在鄙,闻之,惧弗及,乘遽而至。使吏数之,曰:「伯有之乱,以大国之事,而未尔讨也。尔有乱心,无厌,国不女堪。专伐伯有,而罪一也。昆弟争室,而罪二也。薰隧之盟,女矫君位,而罪三也。有死罪三,何以堪之?不速死,大刑将至。」再拜稽首,辞曰:「死在朝夕,无助天为虐。」子产曰:「人谁不死?凶人不终,命也。作凶事,为凶人。不助天,其助凶人乎?」请以印为褚师(褚师是管理市场的官员,大概是最早的城管,郑、卫、宋设置此官)。子产曰:「印也若才,君将任之。不才,将朝夕从女。女罪之不恤,而又何请焉?不速死,司寇将至。」七月壬寅(初一),缢。尸诸周氏之衢,加木焉。
晋少姜卒。公如晋,及河。晋侯使士文伯来辞,曰:「非伉俪也。请君无辱!」公还,季孙宿遂致服焉。叔向言陈无宇于晋侯曰:「彼何罪?君使公族逆之,齐使上大夫送之。犹曰不共,君求以贪。国则不共,而执其使。君刑已颇,何以为盟主?且少姜有辞。」冬十月,陈无宇归。
十一月,郑印段(子石)如晋吊。
译文
二年春季,晋平公派韩宣子来鲁国聘问,同时报告他掌握国政,因此来进见,这是合于礼的。韩宣子在太史那里观看书籍,看到《易》、《像》和《鲁春秋》,说:“《周礼》都在鲁国了,我现在才知道周公的德行和周朝的所以能成就王业的缘故了。”昭公设享礼招待他,季武子赋《绵》的最后一章。韩宣子赋《角弓》这首诗。季武子参拜说:“谨敢拜谢您弥补敝邑,寡君有了希望了。”季武子赋了《节》的最后一章。享礼完毕,在季武子家里饮宴。有一棵好树,韩宣子赞美它。季武子说:“宿岂敢不培植这棵树,以不忘记《角弓》。”就赋了《甘棠》这首诗。韩宣子说:“起不敢当,赶不上召公。”
韩宣子于是就到齐国奉献财礼。进见子雅。子雅召见子旗,让他拜见韩宣子。韩宣子说:“这不是保住家族的大夫,不像个臣子。”进见子尾。子尾让彊拜见韩宣子。韩宣子对他的评价像对子旗的一样,大夫大多讥笑他,只有晏子相信他,说:“韩先生是个君子。君子有诚心,他是很了解的。”韩宣子从齐国到卫国聘问。卫襄公设享礼招待他。北宫文子赋《淇澳》这首诗,韩宣子赋《木瓜》这首诗。
夏季,四月,韩须到齐国迎接齐女少姜。齐国的陈无宇送少姜,把她送到晋国。晋平公宠爱少姜,晋平公称她为少齐。认为陈无宇不是卿,把他在中都抓了起来。少姜为他请求,说:“送亲的人地位同于迎亲的人。由于害怕大国,还有一些改变,因此才发生了混乱。”
叔弓到晋国聘问,这是为了回报韩宣子前来聘问的缘故。晋平公派人在郊外慰劳,叔弓辞谢说:“寡君派弓前来重修过去的友好,坚持说'你不能作为宾客’,只要把命令上达给执事,敝邑就大有光彩了,岂敢烦劳郊使?请允许辞谢。”请他住宾馆,叔弓辞谢说:“寡君命令下臣前来重修过去的友好,友好结合,使命完成,这就是下臣的福禄了。岂敢住进宏大的宾馆!”叔向说:“子叔子懂得礼啊!我听说:'忠信是礼的容器,卑让是礼的根本。’言辞不忘记国家,这是忠信。先国家后自己,这是卑让。《诗》说:'不要滥用威仪,以亲近有德的人。’先生已经接近贤德了。”
秋季,郑国的公孙黑准备发动叛乱,想要去掉游氏而代替他的地位,由于旧伤发作,而没有实现。驷氏和大夫们想要杀死公孙黑。子产正在边境,听说了这件事,害怕赶不到,乘坐了传车到达。让官吏历数他的罪状,说:“伯有那次动乱,由于当时正致力于事奉大国,因而没有讨伐你。你有祸乱之心不能满足,国家对你不能容忍。专权而攻打伯有,这是你罪状的第一条。兄弟争夺妻子,这是你罪状的第二条。薰隧的盟会,你假托君位,这是你罪状的第三条。有了死罪三条,怎么能够容忍?你不快点去死,死刑就会到你的头上。”公孙黑再拜叩头,推托说:“我早晚就死,不要帮着上天来虐待我。”子产说:“人谁不死!凶恶的人不得善终,这是天命。做了凶恶的事情,就是凶恶的人。不帮着上天,难道帮着凶恶的人?”公孙黑请求让其子印担任褚师的官职。子产说:印如果有才能,国君将会任命他。如果没有才能,将会早晚跟你去。你对自己的罪过不担心,而又请求什么?不快点去死,司寇将要来到了。”七月初一日,公孙黑上吊死了。暴尸在周氏地方的要道上,把写着罪状的木头放在尸体上。
晋国的少姜死了。鲁昭公要到晋国去吊唁,到达黄河,晋平公派士文伯来辞谢,说:“不是正式的配偶,请您不必光临。”昭公回国,季孙宿就送去了少姜下葬的衣服。叔向对晋平公谈论陈无宇说:“他有什么罪?君王派公族大夫迎亲,齐国派上大夫送亲,还说不恭敬,君王的要求也太过分了。我国自己就不恭敬,反而把齐国的使者抓起来,君王的刑罚太偏了,怎么做盟主?而且少姜曾经为他说过话的。”冬季十月,陈无宇回国。
十一月,郑国的印段到晋国去吊唁。
《春秋》:“春,晋侯使韩起来聘。”
《春秋》:“夏,叔弓如晋。”
《春秋》:“秋,郑杀其大夫公孙黑。”
子晰(?-前540年),姬姓,驷氏,名黑,字子晰,亦书子晳,又称公孙黑,是郑穆公的孙子,子驷(前563年)的儿子,公孙夏(前544年)的弟弟,郑国上大夫。
公元前558年,郑尉氏、司氏之乱,其余盗在宋。郑人以子西(公孙夏)、伯有(良霄)、子产(公孙侨)之故,纳贿于宋,以马四十乘与师伐、师慧。三月,公孙黑(子晳)为质焉。司城子罕(乐喜)以堵女父、尉翩(尉止子)、司齐(司臣子)与之。良司臣而逸之,托诸季武子(季孙宿),武子置诸卞。郑人醢之,三人也。
公元前544年,郑伯有(良霄)使公孙黑(子晳)如楚,辞曰:“楚、郑方恶,而使余往,是杀余也。”伯有曰:“世行也。”子皙曰:“可则往,难则已,何世之有?”伯有将强使之。子皙怒,将伐伯有氏,大夫和之。十二月己巳(初七),郑大夫盟于伯有氏。裨谌曰:“是盟也,其与几何?《诗》曰:'君子屡盟,乱是用长。’今是长乱之道也。祸未歇也,必三年而后能纾。”然明曰:“政将焉往?”裨谌曰:“善之代不善,天命也,其焉辟子产?举不逾等,则位班也。择善而举,则世隆也。天又除之,夺伯有魄,子西(公孙夏)即世,将焉辟之?天祸郑久矣,其必使子产息之,乃犹可以戾。不然,将亡矣。”
公元前543年,子产相郑伯(郑简公)以如晋,叔向问郑国之政焉。对曰:“吾得见与否,在此岁也。驷(子晳)、良(伯有)方争,未知所成。若有所成,吾得见,乃可知也。”叔向曰:“不既和矣乎?”对曰:“伯有侈而愎,子皙好在人上,莫能相下也。虽其和也,犹相积恶也,恶至无日矣。”
郑伯有(良霄)耆酒,为窟室,而夜饮酒击钟焉,朝至未已。朝者曰:“公焉在?”其人曰:“吾公在壑谷。”皆自朝布路而罢。既而朝,则又将使子皙(公孙黑)如楚,归而饮酒。庚子(十一),子皙以驷氏之甲伐而焚之。伯有奔雍梁,醒而后知之,遂奔许。大夫聚谋,子皮(罕虎)曰:“《仲虺之志》云:'乱者取之,亡者侮之。推亡固存,国之利也。’罕(子皮)、驷(子晳)、丰(公孙段伯石)同生。伯有(良霄)汰侈,故不免。”
公元前541年,三月甲辰(二十五),盟。楚公子围设服离卫。叔孙穆子(叔孙豹)曰:“楚公子美矣,君哉!”郑子皮(罕虎)曰:“二执戈者前矣!”蔡子家(公孙归生,即声子)曰:“蒲宫有前,不亦可乎?”楚伯州犁曰:“此行也,辞而假之寡君。”郑行人挥(公孙挥子羽)曰:“假不反矣!”伯州犁曰:“子姑忧子皙(公孙黑)之欲背诞也。”子羽曰:“当璧犹在,假而不反,子其无忧乎?”齐国子(国景子国弱)曰:“吾代二子愍矣!”陈公子招曰:“不忧何成,二子乐矣。”卫齐子(齐恶)曰:“苟或知之,虽忧何害?”宋合左师(向戌)曰:“大国令,小国共。吾知共而已。”晋乐王鲋(乐桓子)曰:“《小旻》之卒章善矣,吾从之。”
郑徐吾犯之妹美,公孙楚(游楚,郑穆公之孙,字子南)聘之矣,公孙黑(子晳)又使强委禽焉。犯惧,告子产。子产曰:“是国无政,非子之患也。唯所欲与。”犯请于二子,请使女择焉。皆许之,子皙盛饰入,布币而出。子南(公孙楚)戎服入。左右射,超乘而出。女自房观之,曰:“子皙信美矣,抑子南夫也。夫夫妇妇,所谓顺也。”适子南氏。子皙怒,既而櫜甲以见子南,欲杀之而取其妻。子南知之,执戈逐之。及冲,击之以戈。子皙伤而归,告大夫曰:“我好见之,不知其有异志也,故伤。”
大夫皆谋之。子产曰:“直钧,幼贱有罪。罪在楚也。”乃执子南而数之,曰:“国之大节有五,女皆奸之:畏君之威,听其政,尊其贵,事其长,养其亲。五者所以为国也。今君在国,女用兵焉,不畏威也。奸国之纪,不听政也。子皙,上大夫,女,嬖大夫,而弗下之,不尊贵也。幼而不忌,不事长也。兵其从兄,不养亲也。君曰:'余不女忍杀,宥女以远。’勉,速行乎,无重而罪!”
五月庚辰(初二),郑放游楚(即公孙楚子南)于吴,将行子南,子产咨于大叔(游吉)。大叔曰:“吉不能亢身,焉能亢宗?彼,国政也,非私难也。子图郑国,利则行之,又何疑焉?周公杀管叔而蔡蔡叔,夫岂不爱?王室故也。吉若获戾,子将行之,何有于诸游?”
郑为游楚(公孙楚)乱故,六月丁巳(初九),郑伯(郑简公)及其大夫盟于公孙段氏,罕虎(子皮)、公孙侨(子产)、公孙段(伯石)、印段(子石)、游吉(子大叔)、驷带(子上)私盟于闺门之外,实薰隧。公孙黑强与于盟,使大史书其名,且曰七子。子产弗讨。
公元前540年,秋,郑杀其大夫公孙黑(子晳)。
《春秋》:“冬,公如晋,至河乃复。”
《公羊传·昭公》:“其言至河乃复何?不敢进也。”
(这里说来到黄河边就回来了是什么意思?鲁昭公看到汹涌的黄河水就不敢前进了。)
《谷梁传·昭公》:“耻如晋,故著有疾也。”
(耻于说到晋国去,所以声称有病而返。)
《春秋》:“季孙宿如晋。”
杜预注曰:致襚服也。公实以秋行,冬还乃书。
《谷梁传·昭公》:“公如晋而不得入,季孙宿如晋而得入,恶季孙宿也。”
(昭公去晋国没能进去,季孙宿到晋国就能进去。讨厌季孙宿。)
印段,姬姓,印氏,名段,字子石,谥号献,是郑国七穆之一子张(公孙黑肱,公元前551年)的儿子,郑国的卿。他的儿子是印癸(子柳)。
公元前551年,九月,郑公孙黑肱(子张,亦称伯张)有疾,归邑于公。召室老、宗人立段(印段,子石),而使黜官、薄祭。祭以特羊,殷以少牢。足以共祀,尽归其余邑。曰:“吾闻之,生于乱世,贵而能贫,民无求焉,可以后亡。敬共事君,与二三子。生在敬戒,不在富也。”己巳(二十五),伯张(公孙黑肱)卒。君子曰:“善戒。《诗》曰:'慎尔侯度,用戒不虞。’郑子张其有焉。”
公元前546年,夏,叔孙豹(穆叔)会晋赵武(赵文子,中军将)、楚屈建(子木,令尹)、蔡公孙归生(声子)、卫石恶(石悼子)、陈孔奂、郑良霄、许人、曹人于宋。郑伯享赵孟于垂陇,子展(公孙舍之)、伯有(良霄)、子西(公孙夏)、子产(公孙侨)、子大叔(游吉)、二子石(印段、公孙段)从。赵孟(赵武)曰:“七子从君,以宠武也。请皆赋以卒君贶,武亦以观七子之志。”子展赋《草虫》,赵孟曰:“善哉!民之主也。抑武也不足以当之。”伯有赋《鹑之贲贲》,赵孟曰:“床第之言不逾阈,况在野乎?非使人之所得闻也。”子西赋《黍苗》之四章,赵孟曰:“寡君在,武何能焉?”子产赋《隰桑》,赵孟曰:“武请受其卒章。”子大叔赋《野有蔓草》,赵孟曰:“吾子之惠也。”印段赋《蟋蟀》,赵孟曰:“善哉!保家之主也,吾有望矣!”公孙段赋《桑扈》,赵孟曰:“'匪交匪敖’,福将焉往?若保是言也,欲辞福禄,得乎?”卒享。文子告叔向曰:“伯有将为戮矣!诗以言志,志诬其上,而公怨之,以为宾荣,其能久乎?幸而后亡。”叔向曰:“然。已侈!所谓不及五稔者,夫子之谓矣。”文子曰:“其余皆数世之主也。子展其后亡者也,在上不忘降。印氏其次也,乐而不荒。乐以安民,不淫以使之,后亡,不亦可乎?”
公元前544年,葬灵王,郑上卿有事,子展(公孙舍之)使印段(子石)往。伯有(良霄)曰:“弱,不可。”子展曰:“与其莫往,弱不犹愈乎?《诗》云:'王事靡盬,不遑启处,东西南北,谁敢宁处?坚事晋、楚,以蕃王室也。王事无旷,何常之有?”遂使印段如周。
公元前543年,郑伯有(良霄)耆酒,为窟室,而夜饮酒击钟焉,朝至未已。朝者曰:“公焉在?”其人曰:“吾公在壑谷。”皆自朝布路而罢。既而朝,则又将使子皙(公孙黑)如楚,归而饮酒。庚子(十一),子皙以驷氏之甲伐而焚之。伯有奔雍梁,醒而后知之,遂奔许。大夫聚谋,子皮(罕虎)曰:“《仲虺之志》云:'乱者取之,亡者侮之。推亡固存,国之利也。’罕(子皮)、驷(子晳)、丰(公孙段伯石)同生。伯有(良霄)汰侈,故不免。”
人谓子产:“就直助强!”子产曰:“岂为我徒?国之祸难,谁知所儆?或主强直,难乃不生。姑成吾所。”辛丑(十二),子产敛伯有氏之死者而殡之,不乃谋而遂行。印段(子石)从之。子皮止之,众曰:“人不我顺,何止焉?”子皮曰:“夫人礼于死者,况生者乎?”遂自止之。壬寅(十三),子产入。癸卯(十四),子石(印段)入。皆受盟于子皙氏。乙巳(十六),郑伯(郑简公)及其大夫盟于大宫。盟国人于师之梁之外。
伯有闻郑人之盟己也,怒。闻子皮之甲不与攻己也,喜。曰:“子皮与我矣。”癸丑(二十四),晨,自墓门之渎入,因马师颉介于襄库,以伐旧北门。驷带率国人以伐之。皆召子产。子产曰:“兄弟而及此,吾从天所与。”伯有死于羊肆,子产襚之,枕之股而哭之,敛而殡诸伯有之臣在市侧者。既而葬诸斗城。子驷氏(子上,公孙夏子西之子,驷氏宗主)欲攻子产,子皮怒之曰:“礼,国之干也,杀有礼,祸莫大焉。”乃止。
公元前542年,郑子皮使印段如楚,以适晋告,礼也。十二月,北宫文子(北宫佗)相卫襄公以如楚,宋之盟故也。过郑,印段廷劳于棐林,如聘礼而以劳辞。文子入聘。子羽(公孙挥)为行人,冯简子与子大叔逆客。事毕而出,言于卫侯曰:“郑有礼,其数世之福也,其无大国之讨乎!《诗》曰:'谁能执热,逝不以濯。’礼之于政,如热之有濯也。濯以救热,何患之有?”
公元前541年,郑为游楚(公孙楚)乱故,六月丁巳(初九),郑伯(郑简公)及其大夫盟于公孙段氏,罕虎(子皮)、公孙侨(子产)、公孙段(伯石)、印段(子石)、游吉(子大叔)、驷带(子上)私盟于闺门之外,实薰隧。公孙黑强与于盟,使大史书其名,且曰七子。子产弗讨。
公元前540年,十一月,郑印段如晋吊(少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