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建开诗话一则：席佩兰题诗赠胥绳武

席佩兰题诗赠胥绳武

曾建开

2021年7月14日中午12：55分，我查阅到《长真阁集》卷四第十六页中有《杏花春雨江南图为凤台胥明府绳武作》三首：

　　　　　　　一

东风吹雨乱红酣，客里伤春恐不堪。

多少长安马蹄疾，诗人偏是爱江南。

　　　　　　　二

乌纱径脱白鸥边，肯被红尘误醉眠。

一夜诗情落何处？卖花门巷小楼前。

　　　　　　　三

橛头艇子泊江干，小立烟蓑耐晓寒。

题遍酒帘佳句在，凭谁绣上帕罗看。

明府，唐以后对县令的尊称。胥绳武是清代山西凤台人，乾隆四十五年九月至四十九年为江西萍乡县知县事，故席佩兰尊称其为胥明府。诗题中的《杏花春雨江南图》，当系席佩兰女士为胥绳武所画，或许并在画的空白处题此三首绝句相赠。而席佩兰是清代文豪袁枚的诗词女弟子，《清真阁集》一书中，席佩兰与袁枚（简斋）有关的应酬诗颇多。由此可见，胥绳武与席佩兰、袁枚等人相交不浅。

第一首中的“多少长安马蹄疾”，是说许许多多的士子都是骑着马匹赶往京城，以求获得功名或高官厚禄，而“诗人偏是爱江南”，流连江南风景，暗喻诗人胥绳武的隐居在江南市井布衣之中，过着一般人的生活。

第二首的首句“乌纱径脱白鸥边，肯被红尘误醉眠”，大约是说胥绳武虽然已是无官一身轻，可是他怎肯碌碌无为醉眠在市井红尘里混日子过，他仍然是才华横溢、诗情不改，他写的那些诗，在卖花声中和街巷小楼前传播。胥绳武在萍乡为官四五年，颇有建树，可是因为当时的江西巡抚郝硕索贿案，牵连了江西一大批府、县官员，胥绳武也不得不向郝大人捐送银两，并为此而被就地免职。胥绳武被免官后，住进萍乡文庙继续主编《萍乡县志》，直至告竣。此后他在江浙一带以幕僚（无官职的文秘工作）为生计，其行踪主要在苏州、扬州、杭州一带。这就是“乌纱径脱白鸥边”的含意。

如果说这组绝句中的一、二两首既有胥绳武的影子，也有《杏花春雨江南图》这幅画的画意，那么在第三首诗的四句，完完全全回到了这幅画的本身，把这幅《杏花春雨江南图》上的风景、画面布局一一勾勒出来。画图中那位“小立烟蓑”的渔者，并非普通的打鱼人，而是一位“题遍酒帘佳句在”的知识分子，他既是诗人，同时也是一位隐居山野间的智者。他的佳句（从这首诗的结句来看，其内容很可能是写恋情的），还可能被某位容颜姣丽的女子“绣上帕罗”一再欣赏呢。

席佩兰的丈夫是孙原湘。他也有一首诗与席佩兰这幅画的意蕴类似：

橛头艇子傍渔矶，滴翠山光欲上衣。

昨夜江南春雨足，桃花瘦了鳜鱼肥。

细细比对，他的这首绝句只是将杏花换做了桃花而已。

孙原湘生于清高宗乾隆二十五年，卒于清宣宗道光九年，享年七十岁。幼时即有神童之誉。四岁就能诵汉、魏、晋及唐李杜的诗，八岁学习《孟子》《论语》、四经、三礼，后随其父孙镐任居奉天（今辽宁）、山西，所历名山大川皆发之歌咏，青年时代已名噪京都，却屡试不第。

乾隆四十一年（1776）十七岁的孙原湘与同邑席佩兰结婚，婚后因受妻子影响亦写诗。孙原湘在《天真阁集·自序》中说：“原湘十二三时，不知何谓诗也。自丙申冬佩兰归予，始学为诗。”夫妻志趣相同，情投意合，经常在窗前灯下，一起吟诗作对，相互切磋，留有不少佳话。俞陛云在《清代闺秀诗话》：“虞山席道华，归孙子潇太史后，共案诵读，互相师友，唱和之作甚多。子潇《赠内诗》有云：“赖有闺房如学舍，一编横放两人看。”乾隆五十三年（1788），袁枚来常熟。经吴蔚光介绍，夫妻均投师袁枚。其妻席佩兰后有“袁枚第一女弟子”之誉。

嘉庆十年（1805）孙原湘四十六岁时方得中榜眼，为翰林院庶吉士、武英殿协修官。不久告假归，得怔忡疾，遂不出。历主昆山之玉峰书院、旌得之毓文书院、通州之紫琅书院、本邑之游文各书院。

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孙原湘夫妻俩拜清代文学大师袁枚为师，算是走准了门路。“半斤对八两”、“夫唱妇随”，这些个俗语、成语，都在他夫妻俩身上应验了。

席佩兰作的这组《杏花春雨江南图为凤台胥明府绳武作》绝句，早在2011年前后我就看到过它的诗题，但是一直没有看到它的全貌，今天欣赏到了席佩兰写的这些诗句，总算是了了我一个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