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苹笔记（六）

六

青苹笔记

对岸，新出三月桃花，开得一树姿容。
他有心觉得好。
或许该找个机会一亲芳泽。他如是想。
想是这样想。机会却难找。机会或许可以找，却没有强大的理由。再，实现的途径艰难。
河倒不宽，若真要御气而过，如今功力之下，尚有难度，万一半途泄气掉落，会毁了他风流倜傥的名气；绕个远道不是难事，无奈必经之路有恶狗把守，想他英雄侠客，居然见不得狗，传了出去，也会落个颜面无光。
他蹉跎再三。于是暗将此心打消。

次年三月，对岸桃花又开。开得比去年还好。
他便更觉遗憾。
一年练习下来，功力倍增，度个河面岂是难事？小小恶狗，凭他以气运剑的本事，远远便决断杀伐，哪容得近身？
于是志气满满地出门。
对岸花色娇艳，一朵桃花带着一只眼，无数只眼，盛着渴望，形成一股渴望的浪潮，扑天盖地地卷来。光亮略有些刺眼。
恍惚间，树下似有人影频动。他定睛瞧了许久。确实有人在，比他先了一步。
他可是个心气高的人儿。若这树桃花不是只为他开，他是宁可不看的。
就又一年花谢。

一年又一年。他终于也老了。
桃花依旧盛放。
忽然有天心血来潮，决定在还走得动的时间过去。
于是他就真的去了。坐船。他摇头笑了笑，笑自己当年为什么只选择两条路走。
有时候，明明有更方便的第三条路摆在那里，却装着，视而不见。
桃花太美，令人心碎的美。连绵扑张的粉，一片娇羞叠着一片娇羞。
“老爷爷，你终于来看桃花啦。”童稚之音响起。他疑惑地回头，一个十岁许的小姑娘，穿着桃花同色的衣裙。
“奶奶守着这棵树，从来没有离开过。她说这是佛祖的旨意。”眼里泛着泪光：“肯定会有一个人，从河的对面来。来看桃花，看她。”
“她在哪里？”他问得并不急，仿佛已知晓答案。
朝着小姑娘的指向。他看着一个新起的坟。
并没有错过花期，他。错过的原来只是一个，等待的人。

对岸桃花开了谢，谢了开。一年比一年开得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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