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教育】走进唐村：梦回小学

108.【教育】走进唐村：梦回小学

车子从富文中心小学启程，是下午一点钟左右。到唐村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据说近安徽了，说是这座学校下学期将要撤并。几年前，学校几次去唐村，我恰巧都去了常山，这次，我不想错过。不知为何，我觉得这一次，可能会让我回到我的小学时代。我想去寻找遗失了很久很久的回忆。

我坐在窗边，努力不让自己睡着——我想看窗外的景色。散落在道路两旁的鲜活的花，不远处的水和青黛的山，都是我想留在心里的。我似乎很久很久没有坐这么远的路，也很久很久没有抵达这样的山野田园。一直溯溪而行，时不时会看见几个垂钓的人，几条小船静静地停在溪岸。闪过一座房子，房檐上写着食物的字样，大门却是紧闭的，上了点灰尘，看起来灰尘也有些日子没有人清理了。遇见车子交汇，还要礼让，或后退几米，小心翼翼地穿行。

据说，这个地方曾出大官。山水相依之地，自古以来就是人杰地灵的。我心生敬意，那些并不高耸的山峰与清澈缓流的水，是有灵气与静气的。

抵达唐村，近三点钟，车子足足开了近两个小时。孩子们已经放学了，家远的已经回去，还有住在学校附近的孩子们等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

学校非常空旷，校门进入，就看见一座高大的教学楼矗立在眼前。我惊呼——这哪里是我小学时候的样子？好太多了！三十年前的小村子里，没有高大的建筑，也没有宽敞的教室。

没有想到，惊喜还在后头。孩子们见到我们，鼓掌欢迎。

汪校长和老师们与孩子们聊读书，聊成长，聊希望，聊未来。孩子们总是报以最热烈的掌声，这让我很感动。我也说了几句：“同学们，我是娃哈哈小学的一位语文老师。今天，我看见了你们眼里坚毅的充满希望的光芒，感受到你们身上有一种力量，一种向上生长的力量。世界是很大的，有着无穷无尽的美好等着你们探索。希望你们能够记住，只要眼里有光芒，心中有希望，读书有行动，将来，你们就遇见无限美好的未来。”

孩子们背着书包回家。我看着他们走出校门的背影，突然有一种久违了的轻松——他们走出校门的那一刻，好像把我一路颠簸的疲倦全部带走了，恍惚间，将我这些日子里构筑的小学时代的模糊印记一下子激活了。

他们背着书包走出校门后，双休就开始了。回到家，天色还早，他们可能不那么着急写作业，先到旁边的园子里拔几把草，家里可能还养着几只兔子。也许，那些小兔子正翘首期待小主人递来的新鲜的带着泥土气息的芳草。直到斜阳西去，他们迎着微风与晚霞回家，坐在灯下写一写作业。周六，睡到天荒地老也不要紧，闹钟啊，早餐啊，作业啊，统统藏到一个看不见的地方。这一日，就像鸟儿那么自由，去田里采几朵花，摘些许野果，寻寻觅觅那些可以入口的食物……

我突然冒出一句话来——看着他们走出校门，我怎么觉得那么幸福呢？小时候，幸福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看到他们，我也见到了我的小学，放学后走在田园小山的我。出了校园，我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与自然亲密接触，摘蕨菜、挖苦菜、种豆、割稻谷、拔草、捡柴火、放牛、赶鸭子、养兔子……我在自然界里完成了少年时代对大地与生命的认知，也完成了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村孩子对人生观和价值观的建构——只是有时候，我不太明白和不知怎么形容而已。那些日子，在我生命中的某一刻会被激活，被唤醒，被怀念，被重构，让我的当下多了一份诗情画意的念想与力量。就像原本留在富文这座梦幻一般的小学里学习与生长，但我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唐村，选择那个有可能会让我遇见童年的地方。

自然，这学校与我小时候读书的地方截然不同。教学楼宽敞明亮，远地的学生和老师皆安排住宿，条件不错。唐村的校长带我们去看他们有着五六十年历史的小学旧址，就在校园的后侧方，不大。校长说，这一处要保存下来，即使以后学校撤并，也不会拆除。的确，有些地方的历史，是不应该被忘记的。留下它，保护它，才能让我们更加清晰地看见。

没有学生，校园显得极为空旷静寂。我可以想象孩子们在操场上奔跑跳跃的情形，自由，浪漫，生动。

离开时，我又回头看了一眼这座学校。下学期，孩子们就要永远离开这里去新学校就读。校网撤并，是一个时代不可抗拒的进程。我读过的小学早在几十年前就没有了，成为了村子里老人们活动场所，我工作过的第一所、第二所学校，也早在很多年前撤并。车子继续一路颠簸，我半梦半醒，好像做了一个回到童年的思乡的梦。

（学校旧址，据说有五六十年的历史，保存完好。那些斑驳的碎影，似乎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