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虎头鞋/庆元

文/庆元

一双虎头鞋

端午节，起源於远古农历五月初五日，又称端阳节、正阳节、重午节、龙舟节、龙日节、天中节、浴兰节。2009年9月，联合国科教文组织，批准中国首个入选世界非遗节日。

端午节，有说是为纪念屈原、介子推、伍子胥、曹娥而设，但据史料记载，无论从时间上或内容表述上，均有矛盾与不统一之处。一些现代史学家考证，对许多说法持不於苟同态度，更有胡适博士对屈原此人是否存在，也明确持怀疑态度。

许多历史问题，只有待专家学者深入持久的研究，取得足以可信的实证以澄清。现姑且不敢妄言之，随俗而为。

对于这延续二千五百年之久的民间传统节日，有其推进中国社会文明和挖掘民俗文化起到积极作用，应该得以保护、传承、发扬光大，还是十分必要的。

端午节和中秋节、春节一样有着特殊的意义。

端午节是一个丰富多采的节日，各地各俗，大抵吃粽子划龙船、拜龙王、挂艾蒲贴锺馗、喝艾茶洗艾水、晒午去病毒、点雄黄繫百索、挂香囊穿虎头鞋、带姑娘吃馊粽、唱虎头鞋儿歌、还有戏曲《白蛇传》……这些基本的内容，名地均有所见闻。

端午节又是一个寄儿童平平安安、虎头虎脑健康成长、长大后要像历代少年才俊一样，学富五车满腹经纶，《玉箱杂记》就有三国魏曹植七步成章，号绣虎之说。

各地多有小孩戴虎头帽、披虎头风衣、挂虎头纸片、枕虎头枕头、穿虎头鞋、玩小布老虎……一时成为城乡时令一景。

我很喜欢过端午节，幼时家境还不算太差。听姐们说，粽子、咸鸭蛋还是有得吃的，额头雄黄还是有得点的，就是我比他们有点特殊，除了繫百索，每年都能穿上一双虎头鞋，直到四五岁，从未间断过。

母亲手很巧，自裁自做衣服拿手，撒花纳锦不孬。每到端午节前，街上有现成的纸花样不买，自己拿起小剪刀立马剪出个神气活现的小虎头，将经年绕在线板上的丝质彩色线找出来，小小的绣花针儿穿起来，只见她飞针走线，半天功夫，紫红色的鞋面上，便出现了一个针线饱满，吊睛白额、王字当头、五彩斑斓、威猛的老虎头，……。

我爱穿这双虎头鞋，走在一群小伙伴中有一股沾沾自喜的自豪感，走路也顿觉脚下虎虎生风了起来。

我没什么能耐，以致终身碌碌无为，却对诸如一些“小玩意鬼八道”，倒有一点兴趣、领悟、记忆。

00后出生的孙儿，虽然错过了当年端午节，却赶上了中秋节。远在大西北的大姐，来信中除了欢喜，还有一点遗憾：如果母亲迟几年去世多好，这也是对她的一个慰藉；如果侄孙端午节前出生就好了，既能吃粽子、穿虎头鞋，又能尝月饼、过团圆节。並再三叮嘱我，明年端午节，你一定要给我的侄孙买双虎头鞋子穿穿。

那来许多如果，真是 “既要吃粽子，又要划龙船”，那有事事都如自己所愿噢。

节赶节来年赶年，转眼又到第二年。入了梅不几天，便是农历五月初五端午节。

也许是自已长了一个班辈，当上了爷爷，心里有点小高兴；更加是为了兑现对大姐再三叮嘱的承诺—— “ 明年端午节，你一定要给我的侄孙买一双虎头鞋子穿穿。”

头二天，我便去了超市童鞋柜想购买一双虎头鞋，没有；又到小商品市场转悠，也没有；再到古老的中大街找找，倒有。但见一个不太利索的中老年妇女，在阴暗的门洞边架着的小扁里，放了几双粗制滥造，“不成文”的虎头鞋，一问价钿还不菲呢，扫兴。

内人见我悻悻而回，问道：“可成买到虎头鞋？”答曰：“不成买到虎头鞋。”  “怎办？”  “自己来做虎头鞋。”

一层红布头面料和二层衬料刮浆晒干待用，好在家里不缺彩色缝纫线（买不到合适七彩真丝线），双股子用，一人二职，設计兼操作。

第一步，用旧纸张按宝宝小脚的尺寸，剪成门字形鞋帮和腰子形鞋底，分别用大头针固定在已干浆的帮料底料上，注意下剪留有余地，便於修改；已定型的三层滚白边鞋底，可得安原样，不可马虎。

第二步，撤去纸样，将画好的黄布卡通虎头花样粘牢大红鞋面头，注意虎头居中略偏上，把准位置。

第三步，“工艺技术活”，缝纫机笃（音）底平整漂亮，但没有手工纳底结实耐磨，这粗活由内人干。我包下了“工艺美术”这个 “刺绣” 的细活。平时少拿剪子不拿针，你说大老爷们做双老虎鞋难不难？

好在我还有点“童子功”，儿时眼里看到过母亲制作虎头鞋，几年穿着母亲做的虎头鞋，脑中记忆着虎头鞋的模样。

绣花，讲究的就是个心定、心细、指法、色彩、神韵、做功、栩栩如生、逼真自然……。虽然绣老虎鞋，不必要像中国“四大名绣”那样要求，但也要有立体层次感，达到民俗文化的粗犷热烈、夸张合理、令人发噱的效果。

不管三七二十一，穿针引线“绣”起来。

先绣嘴，红红的大口、呲着的钢牙，“啊哟！”一不小心，被这呲牙裂嘴的家伙 “咬” 了一口。吮去指尖被针刺破的血珠继续……绣眼晴可不能有一丝马虎，要表现一种英武威猛逼人之气，又要表现出一种威而不怒的 “粗野亲切感”，那就将吊睛白额略放低一点，大黑眼珠兇光收敛一点，绣到鼻梁多加几针，力求高凸……，绣到竖立的双耳，可要圆润微垂一点……。找来一点柔软的白人造皮毛，镶在耳廓、腮边、颏下，左右唇边再扎几根白棕钢针髭须……，最后在额头正中，绣一个大大的红色王字。

第四步，成型，这就容易多了。单老虎鞋翻上不及明上漂亮省事，明上，只要将沿好的鞋帮，找准鞋底的中心线上上去就行，但要注意先码几针，待宝宝试穿大小，修改后方得将后鞋帮“关门”，认真重上。

虎头鞋内塞满软软的填充物，看起来楦得饱抽抽（音）的，放一晚上定型，明日端午节，让孙儿穿上爷爷做的这双虎头鞋风光一下。

不是我王婆卖瓜，  我 “精心” 制作的这双虎头鞋啊，远比门洞那个女人，卖的虎头鞋高级多了。不信？你请看：这一根带子锁眼、大红鞋面、饰以远近山巒、青青剑草、黄面花纹虎头，三层百页底的单虎头鞋，俏波波的、神赳赳的、后跟小尾巴翘翘的。孙儿穿在小脚上肉嘟嘟的、搀着他走起路来蹦蹦的、跳跳的。路人见到这双虎头鞋：一个字 “美”，二个字“新奇”，三个字 “谁做的？”

其实，也不见得这双虎头鞋做得有多么的好，甚至还有点夸大其词，只不过是一种心态，一种自我陶然的感觉，一种对中国民俗文化酷爱的情结。

响应国家号召，小二宝孙儿，已连续穿了四年我做的虎头鞋。看来，今年我还得给他做一双虎头鞋。

要说这老虎啊：真老虎吃人，纸老虎吓人，虎头鞋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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