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的本来面目
来源:【三秦文学】
陈忠实先生名言“文学依然神圣”醒目地锲刻在陕西省作协院内巨石上,巍巍然感召和鼓舞着文学“陕军”老将新兵前赴后继勇往直前,而在日前召开的“陈忠实与当代现实主义创作暨纪念陈忠实逝世五周年研讨会”上,一位教授却反问之:“文学何时神圣过?”乍闻不禁一惊,悉听下文解析,才解弦外之音。
文学是什么?在这个问号面前,有太多抽象和形象的回答。就像问“人是什么”一样,很难寥寥几语就能说清楚其内涵和外延,那么何来“文学就是人学”一说呢?大概因人性复杂,难以把握。文学的内涵与外延亦使然。所以,我们只能从文学的基础内涵和基本功用两个方面来还原文学的本来面目。
我们知道,文学的基本内涵无非是春风化雨,净化心灵,而其基本功用则是格物致理,学以致用。也就是说,文学在陶冶情操教化人性的同时,还担负着坚持真理,付诸行动的社会责任与担当,与教书育人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同的是,教书育人的方式往往是先入为主,层层灌输,而文学的方式却常常是潜移默化,润物无声。由此可见,文学实则与教育相辅相成,相得益彰。既然如此,为人师表、开启民智、功在当代、造福后世之事业,又怎能不是神圣的呢?
然而,研讨会上教授之问,又焉知不是爱之深、痛之切、呼之急的反诘?我想,教授之所以有此一问,还得回到文学的两大功用以及目下的文学现状和部分文学人的现状上来解读。
还原了文学的本来面目,从理论上讲,我们就不难看到文学的功用所赋予文学人的成就和造化。一般来说,在文学上的成就和造化可分为“三品”。我们权且称三品为“贤、达、巨”。所谓“贤”,就是文学人通过从事文学事业,先完成自我修炼,自我精进,然后能以过硬的笔力书写生活,抑恶扬善,以文学之功用净化人心,滋润世风,并因此而获得一定的社会肯定和声誉,乃为“贤”品;在“贤”品基础上,其人其文,不但能独辟蹊径,独树一帜,而且在社会上还获得了广泛的声誉和共鸣,乃为“达”品;而“达”品之上的“巨”品,则一定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后世开太平”之文学巨匠。所谓高山仰止,巍巍不群。例如国外的托尔斯泰、马尔克斯等,例如中国历史上的张载、王阳明等,即是这样凤毛麟角的人物。这就最终给文学提出了一个文学之外的命题:学以致用,用以致学;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因而文学的最大价值是在文学之外,其对历史、对社会、对后世的启迪与影响,远远超过了文学作品本身。
而在现实生活中,文学与部分文学人的现状又怎样呢?一方面,一部分人把文学视为飞黄腾达的救命稻草,总抱着“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执念,把圣人的话断章取义、片面理解,想要以此显名扬姓,求取功名利禄,结果是低不成、高不就,直至皓首穷经,一无所成。既违背了学以致用的初心,又颓废了用以致学的生活,到头来还埋怨“文学误人”。尤其在当下文学生存状况较为艰苦的情况下,“华为先生”和“孔乙己”式的个案还真不少。叫人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另一方面,还有为数不少的文学人把文学当成了跳板,当成镀金的工具,甚至于把文学变成发财致富、谋权谋私的利器。为此,黑说白道、炒作造势者有之,是非不分、恬不知耻者有之,杂志割据、争拜码头者有之,操刀买文、“摘桃割麦”者有之……小圈子、小心眼,相轻相贱,拉帮结派,傲慢偏见。实在是部分文学人的乱象,更是文学的心痛和悲哀。
诚然,面对文学的本来面目,面对文学的内涵和功用所赋予文学人的成就与造化,我们不能要求每个文学人都要成为“巨”品!但我们完全可能通过自身修炼和坚守文学初心,争做“贤”品或者“达”品。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贤”品与“达”品也可以是地域性的,倒不一定非要遐迩尽知。如果不是这样,就算一时得志,名满天下,又有什么可以称道的呢?譬如西汉末年王莽新政时期的扬雄,文采不能不说是冠绝京华,可他却把才华用在了助纣为虐上,最终落得千古骂名。退一步讲,即使做不了“贤品”“达品”,生活中,因我们对文学初心的坚守,无论身处哪个行业,哪个领域,我们定能用以致学,因而就能寻找最美的自己,做最棒的自己!这才是文学之外的文学意义。君不见,昔日蓝川先生牛兆濂(即《白鹿原》中朱先生之原型),今日中国诗词大会上的百行团、家庭团、云中千人团之参赛者、参与者,无论身在草泽,还是业从其类,哪一个不是在以诗心寻找最美的自己,做最好的自己?难道他们都要在文学上取得成就和造化才能如此吗?其实不然,这正是文学之外的意义。
天地造化,钟灵毓秀。天人合一,应运而生。文学巨人和文学“巨品”的出现,往往承载着历史的嘱托,人民的心声。更承载了文学“巨人”与文学“巨品”的大浪淘沙始见金!非唯雕琢,实属天然。
文学历来神圣。文学依然神圣!
谨以此文向陈忠实先生逝世5周年致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