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文:一个女人的风月史

秋  娘

张建文

秋娘,一直幽居于我的心房,一如静美的秋韵多了那一抹远山月影的朦胧。人的心中都有着自己的田园牧歌。有的如淡雅的野菊,灿烂整个山谷;有的像悬浮的蒲公英,在浩渺的夜空中流浪;我的秋娘是一株雪梅,在凛冽中绽放,在苦寒里凝香。她款款地走来,携着如怨如诉、如诗如画的一缕轻笑。那飘逸的身影和那莞尔展颜的妩媚,似碧水柔云,高贵而冷漠。她那清澈而忧伤的眼睛,明朗而又寂寥的容颜,始终千遍万遍地游走在我的思绪里。她常常望着我,说:“我的东儿在的话,也这么大了。”眼神里飘逸着烟雨迷蒙的忧郁,那近似乞求的眼眸里写满了很忧伤很忧伤的平静和落寞。

记忆的昨天,充斥着生离死别的味道,寂静而黯然,冷风吹过,带着莫名的惆怅,似落花流水飘荡在回忆的长廊。长廊里,对年少的光阴早已变成了缅怀,这沉重的缅怀,如蜻蜓翅膀一样透明,总是在夕阳晚风中时隐时现。夕阳晚风里远远流来的歌声,最是迷人动情。我便时常站在风中,专心聆听,风徐徐吹送,飘过耳边的却是蒲公英的哭泣。

傍晚,一群归鸟掠过,翅膀拍打着村庄潮湿的空气,欢快地着急地飞翔。天边的夕阳落得太匆忙,余晖还未照亮炊烟的微笑,铺天盖地的暮霭就笼罩了原野村庄。

夕阳余晖还未照亮炊烟的微笑……

“文——文啊,我东儿哪去了,怎么还没回来?”急促的话语一落音,有人跨进我家的门来。虽未点灯,屋子里有些昏暗,可我知道是秋娘——只有秋娘有这么好的身段和这么好听的嗓音。

“东,没回来?他应该比我早回来啊。”我说我、东儿、还有顺喜一起去扯猪草,来到杨柳河边,东提出这一段河岸边的猪草归他,让我们去农科所那边去,既然是他先提出来的,我就和顺喜去了农科所的水圳边和田坎上扯草去了。河岸边的猪草多,应该早就回来了。

秋娘说不出话来,哭着跑出去了。大家都跑出去了,一齐跑到杨柳河边。有人在河岸柳树下的水面上发现了东的竹篮子,秋娘见了就晕倒在地。东的父亲有田晚叔纵身跳下河去。河水很深,没了他整个身子。他摸索了一会儿却被水呛得在水中拼命地挣扎。有人惊呼:“不好,有田叔也不会水!”于是,十几个男人相继跳入水中。我也要下水,但我父亲不准,说我太小。十几个男人老是在那一片水域摸索探寻。东儿的大伯有良着急地大喊:“该沿着这棵柳树逆流而上啊。”他们明白过来,就一字儿排开,踩着水,摸索着,逆流而上了。大约上去五十丈的地方,他们把东的尸体抱上来了。

这天,正是中秋,月,无比光亮,却觉得有些惨白,世界似乎都被这银白的月光笼罩着。远处九江煤矿的烟囱冒出了缕缕青烟,月柔和地把白光洒在它身上,惨白的光便随着青烟袅袅地升上天去了。

东,就这样走了,在这样一个团圆之日永远地离我们而去了。我很沉重,甚而还有罪恶感在心头盘旋。为什么要同意分开呢?顺喜是听我的,要是我固执一点……何况我是会水的,即使不会,也可以呼救啊。我不敢想下去。然而,秋娘一点也不怪我,只是一迭不休地说:“我真傻,我不该呀,为什么要规定他的任务?不规定他任务,他就不会去抢地盘,不抢地盘,就不会落单呀……我真不该啊!”

时光留下凄凉的结局,值得铭记的幸福却已忘语,用遗憾填补的疼痛却是越来越痛。

东跟我是同年,比我小二十几天,离世时,还不足十岁,正读三年级,和我同一个班,我任班长,他是副班长,都是三好学生。正因为我们都很优秀,秋娘就特别喜欢我,就像喜欢她的东儿一样。以后,每每看到我都会说:“要是东儿在的话,也有这么大了。”我参加工作了,她每每就说:“要是我的东儿在的话,也参加工作了。”我就躲避她,不让她见我,免得勾起她伤心的回忆,我不忍心让她美丽的面庞上又盈盈地闪出几朵泪花来。可是,我母亲却说:“为什么要躲避呢?秋娘还叫你多去她家里玩呢。”

哦,我突然才明白,秋娘比我更坚强,小孩子还真不懂大人的心肠。秋娘的柔肠里竟然始终装着东儿的影子。

秋娘说我画的图和我的人一样忧郁

东儿喜欢画画,我就去画画。秋娘说我画的图和我的人一样忧郁,我的心就像是一双在钢琴上胡乱弹出一连串音符的手,不知所措。秋娘就紧紧抱住我的脖子,让我的头贴在她温柔的胸口上,并将闪动着泪花的笑容展现给我,然而,我的心却像朔风过后漫山遍野的雪舞,清冷而零乱。

秋后,秋娘煮的甜酒很美,她总要端给我一碗。我仰起脑袋大灌一气,灌进去的却是一阵秋风。我依赖上了黑夜的微笑,聆听着寂寞的倾诉。秋娘说:“我真不该呀,我怎么要规定他的任务……我真傻。”我听着,仿佛远古的禅院里诵读着爱的经书。那段时常在梦中逶迤成泪水的岁月,始终没能远去。于是,遵照母亲的意愿,我就多陪陪秋娘。天际的一抹云彩,拂去了月亮的泪水,温柔地依偎在她的身旁,不愿离去。我陶醉地仰望秋娘,就像仰望那轮月亮,酸楚的内心弥漫着迷茫和怅望。

仰望秋娘,就像仰望那轮月亮

我母亲对秋娘说:“还生一个嘛,你才三十岁呀。”

秋娘苦笑怅然:“东儿都十岁了,可我肚子一直没动静。我生来就是'称坨胎’,注定再没孩子了,何况有田的身体……我真的好傻,怎么就……”

有田晚叔憨厚老实,个子比秋娘矮半个拳头,却很壮实。秋娘姓王,名秋月。秋月初见有田时,觉得他就是个“矮冬瓜”,而且整整大她十岁。秋月自然不愿意,可她又没办法。她才几岁时,父亲就去世了,母亲改嫁一个偏远的山村,她就做了继女。不几年,母亲又离世,继父前妻生了个儿子,大了,却是个“半哈猩”(傻子)。继父强迫秋月嫁给他儿子,还说肥水莫落别人田。秋月就逃回了王家。只听媒人说,坝上是个好地方,既开阔又富裕,有田虽不是一表人才,但人聪明,有一门好手艺,是铜匠,有田的哥有良在村里还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秋月你嫁过去只管享福呢。

虽然极不乐意,但无奈之后,还可以将就着过。有田不会说,只会做。他知道妻子俊俏,一定爱打扮,就买了让秋月眼睛发亮的花布做衣裳,时而还买些雪花膏、香粉什么的,还特意精心为她制作一串铜质手链,做工颇为精巧,倾注了他毕生工艺。秋月那个欣喜劲儿久久地挂在脸上。脸蛋儿本就俏丽,如今山含情水含笑,灿然若花了。有好吃的,有田总往秋月碗里夹,夏天为秋月摇扇,寒冬总把秋月的一双脚暖在心窝窝里。有田从来不多说一句话,也从来没有说过一个“爱”字,只是这样真情实意地做去。

农村从初级社进入高级社的时候,村里来了个工作组,工作组里有个姓郑的干部,说是妻子死了三年了还没再婚,却对秋月一见钟情,相见恨晚。郑干部有事没事地粘着秋月,说尽了世间的贴心话,把个秋月整日浸泡在甜蜜的情话中,仿佛蜜罐里的红桔子。郑干部把秋月带到村后竹林深处吻她,用滚烫的声音对她说“我爱你”。郑干部调离的时候,带着秋月上了公共汽车。车至中途,秋月突然大喊停车。任凭郑干部如何哀求,终没挽住她回转的脚步。“命中注定了,我能怎样?真不要脸!”秋月想。当她回到村口,老远就见有田在门口张望。她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抱住他,轻声,颤栗,说:“有田……”那一粒叫做“真情”的种子悄然撒落在他们心里,静静地扎了根。有田拥着她进屋,说:“等着你吃晚饭呢。”秋月把头赖在有田的肩上,很踏实。有田以为秋月就是一株娇怯的含羞草。

门前摇曳的月光里,升起袅袅轻烟,彷徨了梦的方向,那段曾经在梦中流淌成泪水的岁月,为何如此脆弱和不堪?因为灵魂的爱可以抵挡住一切的诱惑。

摇曳的月光里,秋月就是一株娇怯的含羞草

自此,人们无不羡慕有田,这样如花似玉的娇妻竟然如此贴心。后来,秋月得知,那天若不是中途自己回来了,她的脸就丢尽了,郑干部的丑也出大了。原来,有田的哥有良对秋月和郑干部的事早有所闻,只是没有实实在在的把柄。那天,有良派了三四个心腹早进了县城等着,只要秋月和郑干部进了县政府,就把秋月抓回来,并大吵大闹,让县领导晓得郑干部有作风问题,以报复郑干部说他有良家长作风、恶霸行为。尽管有良的算盘不如意,在有田和秋月已经睡下的情况下,还是把秋月叫了起来,拉着个马脸,声色俱厉:“跟了我弟,亏了你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道理也不懂吗?别不守妇道,我告诉你!”出于有良的淫威,秋月又自知有所不对,不声不响地听完有良的训斥,一扬首就进里屋了。有田说:“哥,秋月她知道,你不用管。”

“不用管?我不管谁管?”有良愤然,“没用的东西!”

自从东儿离世以后,有田的身体就明显不如从前了。那是在打捞东儿尸体的时候,有田的肺里呛进了水,引起高烧不退,成了急性肺炎,却以为感冒,过些时日会好,没在意,等严重了,再去医院却已无法根治,健硕的“矮冬瓜”日渐枯瘦了。那时,为了还苏联的债,铜都上缴国家了,人们也不再用铜器,有田的手艺早早地歇业了,只是在生产队里出工。可他的身体干不了重活,又没那么多的轻闲活路,自然得工分就少了,一年下来,连基本口粮也拿不回,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凄清而苍凉。有田抱着秋月哭:“儿子也没了,我也要死了,苦了秋月呀,秋月以后该怎么过呀!”

秋月自然伤心欲绝,可是她说:“伤心有什么用呢?伤心若能改变现实,那我就让泪水流成河。”她一拢额前发丝,从容而决然地说,“我们的日子还得好好过下去。”她知道是有田的爱给了她一个支点,她就该宽容而坚毅地去面对这个并不完美的世界。她是嫁给了爱的女人,也学会了奉献爱,懂得付出和包容。于是,她就把自己当作男人,风里去,雨里来,大干社会主义新农村,划着时光的舟,无怨无悔地漂流在悲怆的河流里。

三年困难时期过后,公社来了一位新的党委书记。书记听说了秋月的事情,百感交集,钦佩不已,就一顶斗篷,一双解放鞋深入到大队里来了。他对有良说你还当上了副大队长!有良满脸堆笑,说想不到郑干部做了党委书记。话一说出,有良追悔莫及,便悄悄对秋月说:“我去办点好酒好菜来,你把郑书记请到你家里,我来作陪。”秋月说:“不去,我怕暗地里又把我抓起来了。”“哪能呢,此一时彼一时,当初大哥也是为你好呀,现在我是怕人家再给我小鞋穿,秋月你就帮我个忙吧。”

郑书记来了,颇有兴致地喝着酒吃着菜,颇有兴致地高谈阔论,极大地赞扬了大队培育了秋月这个妇女典型,并要在全公社推广宣传。然后留下粮票和酒菜钱乐呵呵地离去了。后来,秋月入了党,当了大队妇联主任,有良也保住了副大队长的官位,而有田却永远地离开了他美丽而善良的妻子。

有良对郑书记说:“秋月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郑书记不屑地而又深情地说,“秋月是圣洁的,可亲可敬的传统女性!你如何能懂?”

秋月用一种平缓而遥远的语气,诉说着一件对别人无关紧要对她却刻骨铭心的事情:“眼看着日子好了,我的有田也走了。”曾经确实温馨如花的梦就这样悄悄地在那场风雪中落下了凄凉的帷幕。那年的冬天,是孤独的,是高冷的,是朴素的,是最真的。原野茫茫,苍山郎朗,陪伴冬天的不仅仅是雪,还有那孤枕难眠的夜,以及夜里不动声色的静里所绽放的花落凉意的美丽。

陪伴冬天的不仅仅是雪,还有花落凉意的美丽

后来,一场史无前例的大风暴席卷了城市和乡村。郑书记的在某单位工作的老婆就与他分道扬镳了。时任大队革委主任的有良把已经蹲了牛棚的郑书记揪来游行批斗,晚上就关在大队部一间堆放杂物的屋子里。

秋月对我说:“郑书记这样一位大领导,怎么会是坏人呢?”

当时我读高小了,却也不懂,说:“谁知道呢?也许……不过……”

那天夜里,秋月怀揣两个煮熟的鸡蛋,偷偷地从窗户里递到郑书记的手中。郑书记急忙塞进怀里,让留有女人体香的鸡蛋在他怀里继续加温。但终于吃剩的蛋壳出卖了他们。有良就抓来秋月陪斗。秋月说:“谁还不要吃东西啊?我心中无事硬如铁,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有良说:“我正儿八经地叫你改嫁,你坚决不肯,却要这样偷鸡摸狗地鬼混。”

我说:“有良大伯,你是要将秋娘卖了。”

“小孩子不许胡说。”

“我没胡说,你居心叵测。”

秋娘对我说:“别理他,现在新社会,他还敢压迫不成。”

后来,我挺认真地对秋娘说:“你真不想嫁人了?郑书记那么看重你,听说又向你表白过,你应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你有权利!”

“啥权利?认命的权利罢!”秋娘深叹一气:“我是共产党员,妇联主任,先进典型,怎么又去当那个典型?”

我很悲哀。我无话可说。秋娘正风华美丽,盛开如诗,四十多岁仍有着少妇气息,不是风情,是修行,是磨砺后的干练,是经历后的知性,是历练后的成熟,是沉淀后的大气。但我又分明地看到了她在沉淀的往事里,仿佛纸上一朵幽怨之花,媚眼如丝,风情万种,本可以拾起秋的最后一抹绿色,像空灵飘逸的抒情散文一样醉人惬意,可是她不敢书写这篇散文,她被禁锢着。我想,这无言的伤,该是撕心裂肺的痛。

人生若如朝露,那么,年轻和年老也没多大差别,即使“前路日将斜”也有“野花啼鸟一般春”。

秋娘年纪大了,本已是五保户了,仍要了一份责任田,情致高涨地耕作着,每日里喝点酒,红扑扑地笑对生活。后来,真的老了,田地里再做不动了,秋月想:“余生如何呢?”她有些凄凉。村里就让她吃了低保。她整日乐呵呵的,逢人就说:“现时,世道真好。”

她对我说:“崽啊,你也快退休了吧?”几十年来,她都没叫我的名,只是“崽啊崽”的叫着,而且只要是年岁比她小的男子,她都这样深切地叫着,人们都习以为常了,仿佛我们都就是她的儿子了。

我敬重地说:“秋娘,你早不当主任了,可是你并没退休呀。”

秋娘淡然而笑:“力所能及,能做还是做些好。”

秋娘是自告奋勇、自然而然就成了村民调解员,不厌其烦,自得其乐地化解村民间的纠纷和干群间的矛盾。只要秋娘到来,再“疖疤”,再“钉子”,都春风化雨了。

秋娘已然八十多岁了,却依然向着阳光缓慢且优雅地前行,风华不再,神韵不绝,在我眼前款款而去的背影,清风律动,好似演奏着一曲梦幻般的风月情韵,忧郁而优美。

依然向着阳光缓慢且优雅地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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