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华：捉螃蟹

不遗余力地去做你热爱的事情，别总为一些零碎的声音而去质疑自己。你很好，会越来越好。请坚定不移！

捉螃蟹

王振华

孩子到老婆婆家喝100岁酒，回来的时候，孩子说要到流光岭水库边玩耍一会儿。孩子的要求就是命令，我们没有理由不答应，因为这毕竟是孩子简单的要求。其实孩子只是记挂着过去在水库堤坝下捉螃蟹的事情。孩子妈妈因为被安排在酒宴中做事，此时已经疲惫不堪，所以她要求坐在车上等，我与女儿一起下堤坝。

太阳不厉害，但我们还是各自打着一把伞，以防被晒黑。此时流光岭水库还在维修堤坝，可能这是一个较为巨大的工程，搞了一年多，此时还看不出工程收工的迹象。我们从溢洪道里下去。

这是一条临时公路，是为修溢洪道而填充，运送物资（运送钢筋混泥土、石块、砖头吧）所需，应该到时候会撤消，公路全长三、四百米，就修在溢洪道内。有路还好走，毕竟是晴天，但快到下面的小河边，路已不成路，但亦被砖渣等胡乱填充，有时要从渣堆上过，有时要到下面的边上，沙子、淤泥表面上看起来只是有点潮，不小心踩上去却陷得有点深。我走在前面，踩脏了一个鞋子，十分难看，孩子在后面紧跟着。到了小河边，却过不去。

我们不想返回去，不到万不得已，我们还是有着一种“不到长城非好汉”的精神。我们必须先上坡再下坡。此地与所有小山坡一样，荆棘丛生，我尽管小心着，手还是被刺挂了，露出了四、五个口子，血珠儿滚落了出来。这点痛算什么，作为一个农村长大的人，这委实不值一提。孩子担心过不去，我说没有关系，一般情况下我们是可以“闯出”一条路来的。因为我知道这是普通的山，不是森林，山上的灌木不会太多。果然，差不多是三、四分钟后我看到了土块，我说“妥了”。因为有土就有路，人们耕种总是要出入。

在土边行走还可以，比较敞快。土里有一般的作物，还栽了几颗桃子树。桃子约摸红枣般大小，还根本不能吃，我就微微有点遗憾。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小桥上。

河水悠悠，虽然不能说是深不可测，但水肯定有好几米深，当然，水底的淤泥肯定也深了好几尺，因为我知道，这样的小河，根本不可能有人来清淤，它是彻底荒僻了。

我要描述一下过去的小河。

过去我们通常从水库堤坝下。水库堤坝的斜坡上铺满了石板，分上下两层，几万平方米，共六大板块。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石板铺设整齐、美观，古色古香，有点长城地砖的味道，比紫禁城内的地板砖更整齐，它没有被鞋底严重磨损凹进去的情况。小河的两边都可以下。小河的两边都砌了石墙，石墙上可以站人。那时草也有，荆棘也有，但这些都微不足道，根本无碍于行走，因为草不深，荆棘也不多。河里（那时也许宜叫作“坝坑”)的水浅得很，刚刚从堤坝下去的地方较宽，里面长有芦苇，中间淤泥也较深，但两边是完全可以涉足捉螃蟹的。我记得那时这里的螃蟹就浮着，在阳光下映出浅浅的影子，神秘而富有挑逗性，我们就跟着它们的脚步逮。往下河面就窄了。此时的螃蟹在河里浮着游泳的也有，但更多的是躲藏到了石板底下。妻是翻螃蟹的高手。将一块石板扳开，下面就露出了一两只或黑或黄的螃蟹急匆匆的逃窜。一般的小螃蟹是不足为惧的，无论怎么捉，哪怕是捉小鱼儿一样，双手将它捧着，没有一点事，它们的鳌尽管看起来十分可怕，但毕竟力气太小，被夹一下也如隔靴搔痒，所以我们并不当回事。

大的螃蟹水里有，尤其是桥下幽深的清水里，石板下也有，但更多的是在洞里。捉这些螃蟹有点恼火，因为一旦被夹住，有时可能弄出血来，痛得很，所以必须从后面用两个指头夹，并且不能慌张。不慌张只是一种安慰的话，面对大螃蟹，我们还是如临大敌，试了好几种姿势才下手。一般情况下也没事，因为说大，它们还委实比不过后来的阳澄湖大闸蟹，但因为慌里慌张，有时恰恰没有对准方向，手被鳌钳住了，痛得要死，于是就没命的摔，螃蟹往往又被摔进了水里，只得再重新考虑抓捕，因为胆小贻误战机的时候也有。掏洞时我总是担心着蛇，但却从来没有碰到过。手伸进滑溜溜的洞里，一方面担心着蛇，一方面担心着被钳，心总是狂跳得厉害，但只要有小洞子，我也没有轻易放弃过。我坚持深挖洞的原则，实在不行，也敢于伸手，但靠伸手进洞进行捕捉，成功的机率不大。

我们有时带着孩子、有时带着孩子与学生、有时仅带着学生，断断续续，持续了三五年，后来茅草就开始深了，捕捉就越来越不容易了。彻底断绝，是因为孩子外出求学，学生也越来越大了，直至没有了小孩在身边，两个大人，再去捉螃蟹就寡然无味了。

可是今天就根本不存在捉螃蟹，因为河边已是茂盛的茅草，早已经没有了路，差不多去不了河边，何况那么深的水，早已经没有了螃蟹生存的土壤，因为过去水浅，石墙下有泥，现在水深，两边是石壁。孩子其实也只想到这个地方看看，她再没有提起“捉螃蟹”。

回来的时候我们绕了一个大弯，因为只有高处有人居住的村子里才有人踩出的一条路。工地上开始有人上工了，大坝的东端有毛马路下，大坝的西端又有毛马路上，这里是不是也在修建小型溢洪道？暗式的？因为我们看到了口子朝上的一个洞，不知是过去就有还是现在挖出的，如山洞般的洞，再往上还看到了一个小变电房。

流光岭水库大堤、大堤下现在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人工的、自然的，所以寻找过去的脚印有点难，但毕竟捉螃蟹的记忆是美好的，这里孕育着孩子们的美好童年，也丰富了家长（老师）们的心，所以哪怕是千里万里回来，我们还想到水库大坝边去看看。

我想，孩子现在想看的是过去捉螃蟹的现场，但其实她是想挖出童年的记忆。童年的记忆那么美好，所以她想“找童年”。我们又何尝不想找童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