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事夜读：一碗辣糊汤

一碗辣糊汤

许燕磊

十四年前，也是临近过年。他初次带她回老家。一个相对偏远闭塞的小村庄。

深夜的铁皮车，里面各种人员密集，坐的、站的、蹲的几乎脸贴脸、背靠背。不过再怎么晃也倒不下来。一路晃啊，晃啊。沉重的眼皮、沉重的包裹、沉重的双腿，还要呼吸几乎令人窒息的汗味、烟味、以及其他说不出味道的混浊空气，在密闭空间里待了四五个小时后，终于踏上了生他养他的土地。

此时天已大亮，她忍不住深吸一口冻彻心扉的新鲜空气，清冷而舒畅。双腿已经冻麻，手也冷得直呵气。还是有点预估不足，衣服有点少。他带她来到附近的一家早餐店。热心的给她介绍，这是辣糊汤，从小喜欢，可惜吃的不多。是啊，谁舍得在外吃啊，尽管并不贵。

一碗热气腾腾的汤羹，她从未见过。生粉勾芡，粘稠的一碗羹。羹里有白白的百叶丝，浅黄的蛋花，绿色的海带还有黑木耳碎。一碗汤羹，并不起眼。她尝试着喝了一小口。咸鲜口味，微辣。不过因她喜甜不碰辣，皱着眉勉强喝了几口，大概是微辣的缘故，冰冷的身子有点热乎了，驱散了不少寒气。一旁的他喝得却很欢快，似乎偶遇久违的老友，欢愉又激动，一大口，一大口，呼啦啦一会一碗就光了，他意犹未尽般还咂吧一下嘴巴，太好喝了。简直是人间美味。她深情又好奇的望着他，寒冷的冬天，他的鼻尖居然有细小的汗珠冒出，脸上也洋溢着难得的笑容。她看着心爱的他微微一笑，自言自语到：“嗯，味道确实不错。”说完，她又继续喝起来……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又是一个临近过年，这次身旁是一个迷你版的他。肖像的脸，透着稚嫩。除了煎饺，茶叶蛋，粥，她依旧点了碗辣糊汤。她轻声问孩子喝这个汤么，味道很好哦，你爸爸第一次带妈妈来就喝得这个哦。孩子瞟了一眼，并不感兴趣，继续埋头吃着煎饺。她也不语，默默的一口一口喝着辣糊汤，微辣，咸鲜，一如当年的味道，似乎什么都没变，又似乎有了什么改变。她似乎并不觉得微辣的口感会排斥，反而觉得可口温暖，大概这么多年，她早已经适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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