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海

第一次看海

陈永吉

从小我就喜欢大海，向往着去看海。蓝色的海洋，水天一色，碧波荡漾。海鸥在晴空里自由地飞舞，海燕在暴风雨中顽强地翱翔。那一幅幅海的画面，总是让我神往。

然而，我出生在内陆的小县城，只有一条信江流淌而过。我常会站在江边，看那清澈的涟漪，想象大海的波涛。

长大后，特别是退休了，出去旅游，只要有海，我都会欣然前往。我到过海宁看潮涨潮落，到过青岛看蓝海碧波，到过威海看北洋水师遗址，曾经从烟台乘船渡海去大连，到过海南天涯海角潜水，到过北海坐摩托艇劈波斩浪，到过宝岛台湾绕岛一周，观赏台湾海峡。也到过越南下龙湾看海上桂林，到韩国赏济州岛风光，到日本看日本海，到夏威夷漫步金色海滩，到威尼斯游神奇水城。这些，都给我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

而最让我难以忘怀的却是在上海金山卫，第一次看海的情景。

1975年10月，我在驻沪空军某团电影组当放映员。所在部队开赴奉贤县海边靶场打靶，到了营地，我们很快支起帐篷，架上行军床，叠齐被子，整理好内务。

那是个晴天，艳阳高照，本来室外气温就高，加上太阳暴晒，帐篷里闷热难忍。因为宿营地就在海边，距海堤就一公里多点。加之我从未见过大海，海又近在咫尺，便勾起我去看海的心事。

我跟组长请假，能否让我越过海堤去看看大海。一旁的73年兵小熊随即附和，说反正帐篷里呆不住，也想看海，不如三人一起去。刘组长平时对我们就亲如兄弟，和蔼可亲，听我们一说，也就同意了。

我们来到海堤边，才知堤下有条河，大约30米宽。可能当年修海堤时取土形成的。河对岸有条木船，被绳索捆在岸边。

我从小在信江边长大，水性还好。就自告奋勇提出，由我先游过去，然后划船过来接他们。小熊却说，他也是长江边长大的，会水。要跟我一起游过去再来接组长。刘组长一听不高兴了，好像你们觉得我是旱鸭子似的，别忘了我也是南方人。我们一起游过去。

部队营地离我们远，海堤附近又没有人，我们三个分别脱下衣服鞋子，举过头顶游了过去。上岸后，穿好衣服越过海堤，只见一片芦苇，一百多米后才见海水。

可是眼前这个海，这个海水，根本不是我的想象，无法让我惊喜和激动。海边上，没有沙滩，全是淤泥，海水也很混浊，就如我们信江发洪水时的颜色，让人扫兴。

来到海水边，有几个渔民在打桩，往桩上布渔网。网高出水面不少，我们不解，这样能捕鱼吗？渔民告诉，很快就要涨潮了，等潮水退后，随涨潮而来的鱼，有些就会在退潮时落入网中。

他们布网越走越远，我们也随着海水的浪一冲一退，发现有些小鱼、小虾、小蟹。有一种鱼，我们走近时，它会把身体缩进泥里，我们停下来，它就会昂起头一跳一跳前行，我们叫它卜卜鱼。还有一些小贝壳，虽说没有旅游景点卖的精致好看，但也有些特色。我们一边观赏海边的小生命，一边捡一些贝壳。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忽然听见有人在远处高喊：解放军同志，解放军同志！我们抬起头来，刚才布渔网的渔民正向我们跑来，边跑边叫，解放军同志，快跑，涨潮了，危险，快跑！

我们循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不得了了，只见远处海面，腾起近两米高的海浪，夹带着隆隆声响，似千机轰鸣，如万马奔腾，朝着我们滚滚而来。

我们赶快调头往堤岸跑，因为海边尽是淤泥，穿着部队的凉鞋，一陷一吸，根本跑不动，我立马脱掉鞋子光脚跑。我的速度是快了，但听到后面的小熊在叫跑不动了，我回头叫他脱掉鞋子。

小熊是湖北黄石兵，高中毕业直接当兵，从来没有光脚历史。不象我，下乡三年。从阳春三月播种备秧，到年底11月收割晚稻，基本都是赤脚在田间地头，练就一副铁脚板。

我把小熊脱下的鞋子也拿在手上，一把拉着他就跑。路上，小熊不停地叫脚疼。我根本顾不得他叫，硬拽着他一直跑到堤岸上。我们刚坐下，潮水就跟到了海堤下，组长断后，他跳上海堤时，裤子已全被潮水打湿。真险，真玄呀！

小熊坐下来看自己的脚，真被划破了，流着血。我赶紧掏出口袋中的手帕，为他包扎。

这时再看看组长，横躺在堤顶上。我过去关心地问，组长，你还好吗？滚一边去，就是你这臭小子出馊主意，要看什么海，多危险！如果今天我们出了意外，怎么得了？

我也吓的够呛了，不敢再吱声。只有搀扶着小熊老老实实地跟在组长后头回到营地。路上，组长再三严令不准跟任何人提起此事。我跟小熊吐吐舌头。确实，挺后怕的。

一晃45年过去了，真没想到，第一次看海，没有美丽，没有浪漫，竟是这般惊险！

作者简介；陈永吉，曾在江西省铅山县委宣传部、县委办公室、县教育局、县政协等单位工作。期间在《人民日报》《农民日报》《解放军报》《江西党建》《老区建设》《上饶日报》等报刊发表过多篇稿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