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夏文彬/三儿断指 / 开普饭

三儿是个小偷，并不排行老三，他崇拜燕子李三，虽没有那身轻功，但手上功夫了得，在圈内也算一号，就自称三儿。

三儿手法好也曾风光过。可现在大伙出门都不带钱了，一部手机全部搞定，三儿的日子也不好过了。只好每天穿的西装革履的混迹于不同的城市，到郊区小卖部或烟酒店，玩起了掉包或者叠钱的小把戏。

一日，三儿转到一座古镇。江南的小镇，白墙灰瓦，小桥流水，户户临水，家家枕水，十分幽静。不是旅游季节，镇上游人不多，古镇也不大，三儿转悠一圈，发现一家古玩店，店主是一位老人，更主要的是店内没有装监控。三儿走进店内，一件件仔细看起来，老人连忙上前介绍起来，看着老人清瘦的脸容，三儿突然想起独自抚养自己长大，已经去世的爷爷。这位老者的慈祥的面容和爷爷真有几分相像，只是爷爷的腰杆早被岁月的重担压弯了，而老者的腰杆还是直的。

“乱世黄金，盛世收藏。”近年来，中国经济取得了迅速发展，人民的生活水平提高了，腰包也鼓了，加之央视《一锤定音》等电视栏目的推波助澜，很多人都爱收藏，都想捡个漏。三儿虽不懂，他想这些玩意好出手。这时博古架上一只小小的青瓷花插吸引了三儿，淡淡的豆青色，小巧秀美的器身，十分可爱。三儿看见这个花插时，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三儿拿起花插看到底部圈足毛笔写一个“清”字。老人看到三儿拿起花插，十分紧张，连忙说，这个不卖，这个不卖。立刻从三儿手上拿走，小心地放在架上。这时有几个游客走进店内，老人又忙着去照看其他客人。三儿心想这个可能算这个店的镇店之宝了吧。当三儿悠闲地走出古董店时，青瓷花插已经在他袋内了，这点活对三儿来说是小活。

三儿匆忙离开古镇，带着花插来到城内的一家古董店。店主仔细看了看花插，对三儿说，这是晚清民国民窑瓷器不值钱，也就小几百元。然后想了想又说，不过圈内有位老先生好像一直在求购这个花插，说要凑成一对圆一个梦；你要找到这个买主，可能会卖个高价。

三儿一下来了兴趣，连忙递上根烟，跟店主攀谈起来。

店主告诉他，他也是听圈内朋友说，这个花插本是一对，是抗战时江南古镇一个富家子弟的书房案头摆件；这位富家子弟是一名地下党，他有两个小儿子，他以在镇上学校教书为掩护，暗中进行革命活动，他家也是新四军的一个秘密联络站。不想一日被叛徒告发，日本人血洗了他们家；那天幸好小哥俩跟着各自的佣人去山上玩，才躲过一劫。日本人杀了他们家人，还把诺大的一个院子也烧了，哥俩在废墟中就找到这对花插，他们商定就以花插为信物，并在底部分别写上“清”和“明”；意思是“清风明月本无价，近水远山皆有情。”约定有生之年重回家乡团聚，然后跟各自的佣人逃命了。不知道你这个花插跟那个是不是一对，如果是一对，那么对方肯定会高价收购，只可以圆一个梦。

听完这个故事，三儿觉得心里特别难受，感觉愧对了这个花插的主人。几天后，当三儿又一次来到古镇的古董店门口时，发现古董店已经关门了。问隔壁商家才知道，前几天，不知道哪个缺德的小偷，偷走了老人家和他兄弟相认的信物——青瓷花插。老人在古镇等了这么多年，一直希望他兄弟或兄弟的后人，带着另外一个花插前来和他相认、团聚；可现在他自己保管的这只都丢了，还拿什么去相认？老人一激动之下，血压上升，当晚就去世了。

细雨绵绵，三儿来到一座新坟前，从自己包中拿出那只花插；豆青色的花插，在漆黑的大理石前显得那么安静而淡雅；三儿跪倒在墓前任雨水的淋湿，那雨似乎也在诉说不平，瓢泼一样；突然一道寒光闪过，一股鲜红的血光洒在花插边上的大理石上，一只断指飞进了远处的杂草中。

几天后，古镇的古董店又开张了，店主是三儿，那只青瓷花插被高高地摆在博古架最显眼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