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卦卦名字义解读
大家一定都知道什么是通缉令吧, 为了使在逃嫌犯尽早落网,公安或司法机关以通告的形式通令群众在一定范围内抓捕逃犯。这是发动群众协助公安或司法机关办案的一种有效方式,而且对于抓捕嫌犯有立功表现的群众还要给予一定的物质奖励。其实,早在远古时代就有与此相似的追逃方式,《周易》随卦讲的就是与通缉逃犯相关的故事。对于这个说法,大家可能会感到很惊讶,随卦怎么是讲通缉逃犯的故事呢?
我们很多研究《易经》的学者,看到卦名就会想到某个意义,却不去管卦辞和爻辞怎么说,就主观认定该意义就是卦象和经文要表述的思想。其实这个做法最主观了,他们总是有意无意的将自己的观念强加到经文的内容中去。比如,有的学者看到随字,就想到随从、追寻这些意义,然后就主观地断定随卦就是要揭示追寻主要目标,不要舍大求小的道理。但是,这些看似有道理的道理却不能得卦辞和爻辞内容的支持。这些作者仅仅依据了随字,就主观拟定了随从、追寻的意义,并空想了一些与随从、追寻相关的道理。然后就宣称这些就是随卦卦象与经文的道理。这就好比说,我们看文章只看标题却不看内容。看完标题自己就做出一番联想,然后就假定所做的联想就是该标题下文章的内容。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莫言先生有一部小说名字叫《丰乳肥臀》,如果我们不去读小说的内容就无法正确理解该名字所代表的真实含义。
还有一部分研易的作者,主观上认定《周易》经文中包含有深刻的哲理,所以他们就有意无意的将经文文句向某些“深刻”的道理上引,认为莫不如此《易经》便不能称其为《易经》。但是需要阐明的是,书籍的内容决定了书籍的性质。我们之所以称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的著作是哲学著作,是因为他们的著作都是在讲哲学的观念和思想。同样的道理,没有人会认为莫言先生的著作是哲学著作,因为他的著作的内容主要是故事和小说。区别历史学家和历史哲学家的依据也是他们著作中所提供的内容。
但是,我们宣称《易经》是哲理性著作却从未得到过其内容的支持,因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敢宣称已经读懂了经文内容。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我们还不知道经文究竟讲了怎样的内容。那我们自然会疑惑了,宣称《周易》为哲理书的依据是什么呢? 其实这只是一些研易学者的猜测。那些作者只是主观上认为《周易》应该是一部哲理书,但究竟是不是呢?最终还是要以它的内容来决定它的性质。所以读懂经文内容,了解经文究竟在讲什么是研究易学的重中之重。脱离了经文内容去讲易理只能是些没有根基的论说。
如果有人能够从经文中明确无疑的推导出举世公认的哲学概念和原理,我想没有人能够否定《周易》是哲理书的论断。但是,如果我们不能从经文中推导出哲理类的内容,我们就不能够坚持《易经》是哲理书的论断。培根的《新工具》至今仍旧对我们有指导的意义,他在书中讲述了种种成见对于认识的影响。经文客观的摆在我们面前,几千年来没有实质性的变化,但我们却一直不能看清楚它的真相。是因为它太深奥了吗?或者它是外星文明或更高级文明的遗产,我们这代文明文人根本不可能理解它? 其实都不是,最根本的原因是我们不能摆脱成见的干扰去审去看。
在彻底读懂经文内容之前,任何有关《周易》性质的论断都是不可靠的,权威和圣贤并不是言论必然为真依据,我们要相信自己理智的判断。逻辑上合理自洽和经得起实践检验才是真理的标准。接下来,我们来看随卦爻辞究竟讲了什么内容呢? 初九,官有渝。贞吉。出门交有功。在这段爻辞里,只有渝字最难解。对于这个渝字,多数作者解为败坏、毁坏,但不知道其依据在哪里。联系下文,出门交有功,意思是出门可立功得赏。系小子,失丈夫,意思是捆住了小的,却跑了大的。系丈夫,失小子,意思是捆了大的,又跑了小的。随有获,追上去有收获,意思是追上去还能将跑了的抓回来。
联系这几段爻辞,我们可以设想这样一个故事背景,有一大一小两个在逃嫌犯,为了早日抓捕归案,官府张贴了缉捕他俩的告示。老百姓如果看到或者能协助官府抓住逃犯就可以立功得赏。有人看到了告示后就去抓捕逃犯了,但是他只抓住了其中一个,却跑脱了另一个。对于逃脱了的那个嫌犯,还是要继续追赶,否则就不能立得全功。所以,随卦就讲了追捕逃犯的事情。
结合这样一个故事背景,我们可以获得如下两个意见。首先,渝字不能理解为败坏或毁坏,这个渝字应通谕,是指官府张贴的公文、告示之类。官有渝,出门交有功,意思是说官府张贴了协捕在逃嫌犯的告示或公文,所以出门可立功得赏。讼卦,九四爻,不克讼,复即命渝。其中渝字也不能理解为败坏或毁坏,而应当理解为谕命。讼卦讲的是与打官司有关的事情,这段爻辞的意思是说打官司败诉,回来后服从了官方的判决,不再继续抗争。其次,随字不能理解为随从、跟随,追寻。事实上,随有追赶的意思。依据爻辞内容,它的完整意义应当是追赶并捉拿逃脱了的嫌犯。
我们再接着看九五爻,孚于嘉。这个孚字很多学者将其解释为诚信,但是将诚信二字将孚字的替换后经文就无法讲能通了。在《易经》的经文里,孚字有两个意义。一个意义,泛指阴气对阳气所造成的束缚、阻碍、限制的作用。比如,有孚挛如,意思是有孚罚就象被捆绑了的样子。有孚血去,即有血去之孚,意思是受到了导致出血的伤害。另一个意义,泛指阴实有形的物资。比如,有孚盈缶,意思是有东西将缶装得满满的。这里孚就代指粮食、肉食等物资。所以,孚于嘉的意思是说,由于协助官府抓拿嫌犯立了功,官府便设宴嘉奖,并给付的赏金若干。这里的孚字就是指官府奖赏的财物。
所以,要确定卦名随字的意义,就不能单纯从翻译这个字出发,我们一定要结合卦辞爻辞所提供的全部信息,我们也不能够固执于前人训诂结论。比如,我们对于渝字和随字的理解就没有执泥成说,人云亦去。我们充分考察了卦辞和爻辞的全部内容,依据了它们所提供的故事背景,将渝字理解为诏命或官府的命令,将随字理解为追赶或缉拿逃犯。这些就是我们称随卦是讲通缉逃犯的故事的依据。
附录:17.随随:元亨。利贞。无咎。初九:官有渝。贞吉。出门交有功。六二:系小子,失丈夫。六三:系丈夫,失小子。随有求得。利居贞。九四:随有获。贞凶。有孚在道,以明何咎。九五:孚于嘉。吉。上六:拘系之,乃从维之。王用亨于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