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经》导读(四十七)——第22卦《贲》卦（上）
贲卦第二十二：离下艮上（山火贲）
【原文】
贲：亨。小利有所往。
《彖》曰：贲，亨；柔来而文刚，故亨。分刚上而文柔，故小利有攸往。刚柔交错，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象》曰：山下有火，贲。君子以明庶政，无敢折狱。
【注释】
(1)贲：标题。本义“装饰，文饰”；为异卦相叠，下《离》为火，上《艮》为山。山下有火，一片艳红，花木相映，锦绣如文。喻男婚女嫁、国政家制都有仪礼制度，用以维护现存的社会秩序。这正是所谓贤德君子“观乎天文，察乎时变。本卦多记录婚嫁之事，礼聘迎娶都有生动的描写，展现了对偶婚制的简单的风俗图景。
(2)亨：此谓事物有实而加以必要的文饰，可致亨通。
(3)小利有攸往：“小”，阴称小，谓“柔小”。此言“文饰”之时，柔小者尤须加饰，可显其美，故“利有攸往”。
(4)柔来而文刚：“柔”，指六二。“刚”，指九三。此释卦辞“亨”之义。本卦下卦为离为柔，上卦为艮为刚，柔居刚下，俯顺于刚，所以说“柔来”，“刚上”，故获亨通。指柔刚互为文饰，即以伦理、礼仪来规范人们的生活，用各种政治设施来维护社会制度的尊严。
(5)分刚上而文柔：“刚”，指上九。“柔”，指六五。此卦辞“小利有攸往”之义，谓上九高居卦终，六五因之获饰，故利有所往。
(6)天文也：天文：天的文采，指日月星辰、阴阳变化等。
(7)文明以止，人文也：“文明”，指下离为火，为日。“止”，指艮为止。“人文”，人的文采，指“文章”、“礼义”等。此举上下卦象，说明人类的文饰表现在“文明”而能止于礼义。
(8)观乎天文以察时变：此谓观察大自然的文饰情状，可知四季变迁规律。
(9)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此谓观察人类的文饰情状，可以教化天下，成其礼俗，促成大治。
(10)山下有火，贲：释《贲》卦上艮为山，草木百物之所聚生也；下离为火而上照，庶类皆被其光明之象。
(11)明庶政，无敢折狱：说明“君子”观《贲》卦之象，悟知当以“文明”理政；但折狱者，专为情实，不可以“文饰”断狱。
【译文】
《贲》卦象征文饰：亨通，有小的利益，可以向前发展。
《彖传》说：“贲”，（不断文饰、改良、修正，使事物不断地趋向完善和改进）十分通达。阴柔前来文饰阳刚，因此“通达”。分而言之，阳刚居上文饰阴柔，所以说“有小的利益，可以向前发展”。刚柔相济、阴阳相合、相辅相成，交错成文，这是天文现象；而人类认识了这个原则，不断改良社会制度，以风俗教化把人们的生活推向光明，是社会人文现象。观察天文现象，就可以察觉到时序的变化而作出相应的行动；观察社会人文现象，就可以用人文礼教教化天下，而作出相应的措施。
《象传》说：山下有火，火燎群山，这是《贲》卦的卦象。君子从中受到启示：猛火燎山，玉石俱焚，草木皆尽；从而明庶政、辩狱情、不滥用刑罚。
【解说】
《贲》卦上《艮》下《离》，为上阳下阴；《噬嗑》卦上《离》下《震》，为上阴下阳。阴在上为顺，阳升阴降，顺则相交，逆则相背。《噬嗑》为逆，而《贲》却顺。《噬嗑》以《颐》中有物，象人之食物。《贲》则外阳内阴，犹物之有饰。饰者必有文，文者必有色，是《贲》之用。因文以为观，色以为美也。饰之所贵，以有其洁质也宝玉之琢。美绢之绣，皆以其本质之净。而后加以文采，愈成其美也。物之美者，必其壮盛之时。德之华者，必其充实之日。诚于中，而后形于外。有文者必先具其质，有用者必先养其体。本末之相资也，始终之相得也。
《贲》卦的所有爻由阳变阴或者由阴变阳而形成的“错卦”是“泽水困”，将上、下卦颠倒后而得到的综卦是“火雷噬嗑”。《序卦传》说：“嗑者，合也；物不可以苟合，故受之以贲。”意思是“嗑是合的意思，万物都不可以苟且求合，所以《噬嗑》卦之后接着是《贲》卦。'贲’就是修饰的意思。”故《周易》之序，以继《噬嗑》之后，盖《噬嗑》得食而有黄金遇合而建事功，因生养之宜而获安居乐业之福，其已富足可知。既富足矣，则宜继之以教。正之以礼，礼教者人之文明也。人民安生乐业，逸居适意。虽口体之快，而非志之所求。且人欲无厌。物好难足，强弱不一，贫富难齐，则争讼以兴，纠纷必甚。《噬嗑》有用狱之务，可见防微社渐之道。用狱之道不可久持，至《贲》更为礼教之兴，则天下文明。富者得安，贫者得生。上有其养，下爱其身。戾者以醇邪就于正，贪就于贞，恣就于饬，暴就于仁，则天下同化于善，而人文与日月共明矣，此《贲》之大用。
从卦象上来讲，《贲》以山下有火为象，山高而火明，高明之象也。山出地面，为众所瞻，而百物生焉，货财藏焉，此富有之象也。《离》为日为火，以在山下，则释火为宜，而有落日之象，有明烛万物之义。物富而得明，有天下文明之象。治理“庶政”，当追求“文明”景象；“文饰”不宜滥施，“折狱”则以“明”为本，不可文饰其事。弃刑狱而重政令，敦礼教而启文明。因天地之和，而敷四时之春。天道之所行，人道之所明。万物始终，生成无垠。刚柔交通，华实相因，圣人化育之成也。这一卦强调：文饰之道，可增其光彩；文盛则实必衰，不可太过以灭其质。
【原文】
初九：贲其趾，舍车而徒。
《象》曰：舍车而徒，义弗乘也。
【注释】
(1)贲其趾，舍车而徒：“徒”，徒步行走；此言初九当“贲”之始，位卑处下，不敢贪求华饰，故自贲其趾，不越礼以求贲，喻饰所当饰；而舍车安步，则喻弃所不当饰，世以奢僭为荣，君子以为辱；此即“贲不失礼”之义。
【译文】
初九，装饰自己的脚趾头，舍弃乘坐马车而徒步行走。
《象传》说：“舍弃乘坐马车而徒步行走”，因为初九就所处地位，理应不乘非“义”之车。
【解说】
第一爻是主卦下爻，代表主方行动，阳爻，表示主方积极主动地谋取和扩大自己的利益，比如：创新、创业、投资、进攻、求职、示爱等。贤者安步以当车，终身不辱；揆之于义，弗背乘车，虽徒行亦为之生色，即“贲其趾”之义也。
第一爻是阳爻在阳位，当位，表明主方积极主动是潜在的对主方有利的因素，有机会从双方关系中获益；与四阴有应，表明主方积极主动没有遇到客方阻扰，双方和谐相处，那潜在因素成为真正的对主方有利因素，君子苟无礼，虽美不食焉；就“初九”应于“六四”而言，其“义”体现于安步缓行、静待四应，故不乘非“义”之车。
从卦象上来讲，“初九”阳刚，下卦“离”是明；所以，刚毅贤明，甘心在最下位。“趾”是脚趾，人体的最低部分；一心美化自己的行为，择善固执，这是装饰脚趾的形象；脚趾用来行走，行走与行为相通。《贲》卦的下互卦为《坎》，《坎》代表车，可是“初九”不在《坎》卦之内，所以有“不具备乘车资格”的含义。像“初九”这样贫贱不移，洁身自爱的人，就是送给他不应当有的华丽的车，也会宁愿舍弃车，而徒步行走。孔子说：“言之不文，行之不远。”君子秀外慧中才能彰显人格美、品德美、行为美。这一爻强调：文饰要适当，应从实际出发，洁身自爱。
【原文】
六二：贲其须。
《象》曰：贲其须，与上兴也。
【注释】
(1)贲其须：“须”，面上的须毛，喻六二匠心上承的九三。此谓六二处下卦之中，与九三均得位无应而两相亲比，故二专意承三，犹文饰三之美须，于是阴阳互贲、相得益彰；此即“贲得其所”之义。
(2)与上兴：“上”，指九三。“兴”，起。上与九三合志，同心而兴起也。
【译文】
六二，装饰长者的胡须。
《象传》说：“装饰长者的胡须”，因为六二与九三不服老，同心帮助君王振兴国家。
【解说】
第二爻是主卦的中爻，代表主方的素质，阴爻，表示主方素质不佳，比如：资金缺乏、地位底下、实力薄弱、教育程度低等。胡须在口边的称“髭”，在两颊的称“髯”，在颐亦即下颚的称“须”。“须”，需也。“民事无不急，务急之谓大。”要及时解决和妥然处理最要紧的和最迫切需要的事，才能达到社会的安定和天下的安康，是以“与上兴也”。
第二爻是阴爻在阴位，当位，表明主方素质不佳，促使主方寻求发展，是潜在的对主方有利的因素；与五阴不有应，表明客方素质也不佳，主方不可能从客方获得利益。这潜在因素没有成为真正的对主方有利的因素。
从卦象上看，“六二”性情柔顺中正，与上方阳刚得正的“九三”接近，双方在上卦又都无应，在没有应援时，追随接近的有实力的人物。异性相吸，关系密切，一起行动；同心而互饰得以兴盛，就像须装饰在下颚。这一爻强调：文饰不可以脱离本质存在。
【原文】
九三：贲如，濡如，永贞吉。
《象》曰：永贞之吉，终莫之陵也。
【注释】
(1)贲如，濡如，永贞吉：“如”，语气词。“濡”，润泽，用如动词，喻三与二互施润泽、相亲相贲。此谓九三下比六二，两者既相贲饰，又相施润，故有“贲如，濡如”之象；但此时不可因贲忘忧，故诫其“永贞”则吉。
【译文】
九三，装饰得光泽柔润，永远坚守正道，便可获得吉祥。
《象传》说：“永远坚守正道，便可获得吉祥”，因为绝没有人侵凌正人君子。
【解说】
第三爻是主卦上爻，代表主方态度。阳爻，表示主方态度强硬。“九三”阳刚，在两个阴爻中间，被装饰得光泽柔润。然而，“六二”、“六四”都不是与“九三”相应的正当匹配，虽然令人陶醉，却不能被诱惑，以致沉溺不能自拔。所以，永远坚守正道，才能吉祥。
第三爻阳爻在阳位，当位，表明主方态度强硬，有助于维护主方利益；与六阳不有应，表明客方态度也强硬，抵制主方的强硬态度。人类文明的进程、社会的发展，就是要不断地修饰和改良，不断地补充和修正。来之于对旧事物的不断改良和修正。才能走在时代的顶端，终不至于受到凌辱和磨难，故称“永贞之吉”。
从卦象上看，“九三”处在互《坎》（六二、九三、六四）之中，《坎》为水，水有润泽之意。三、二以刚柔之正亲比互《贲》，惠泽相施，所谓文饰适到其美之象。“九三”阳爻居阳位得势，有“永贞”之诫，可见下卦终极的地位“多凶”难处；要注意坚守正道，不要得意忘形。这一爻强调：不可过分追求外表，文不掩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