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诗品文】雷雨：试考一次（第二集）

试考一次

作者~雷雨 主播~英

主编~若欣（Shuixianzi66）

冬英子拿出半块玉米面火锨馍，掐一块递给金和仁：“乖儿，你吃。我的这馍虽没你奶奶烙的好吃，但比那酸拌汤好。”再掐了一块递给金奶奶，金奶奶硬是不要，冬英子发火了：“病英子羞辱我，你也羞辱我？你不吃，我就扔了。”说着再掐了一块给了金妈妈。

金和仁咽下最后一口馍，说:“奶奶，明天老师开会，我还能再挣一天工分。”

金妈妈劝：“明天你别挣工分了，免得别人说你混工分"。

金奶奶往起一站，大声说:“她们爵舌要烂舌根。不参加劳动，她们说我家娃多，全靠她们劳动着养活，参加劳动，她们又说我们的娃混工分挣粮食。乖儿，明天你就挣工分去，管她们说啥。嫌我们娃多，我们真的娃多，她们有些人别说没娃，连娃毛都没一根！”

冬英子帮腔：“你这话说得对，你我两家都娃多，是人丁兴旺，是我们积德修来的。嫌我们娃多的那些人娃少，有些人还没娃，那是家衰，是要断种绝户"

把偏山沟的洋芋点上了，金和仁高兴地就要往回跑，忽听金会计大声喊：“大家喝了拌汤的，肚子不太饿，再坚持一会儿，我们去刺花湾里再点上几坎了就放工。”

第二天金和仁再去劳动挣工分。走上仰沟山，再跋到半山上，再顺斜路而上，走过两条弯两架墚，就到了响水坡。

金和仁站在半山腰的羊肠小路上往下看：“鼎锅粗的圆木和树桩被火烧成了残缺不全的黑桩，二百多米高的坡陡得人无法站稳，心想这咋能种地长庄稼?  这时他身不由已，双腿打颤，不敢下去。

金妈妈说：”人都还没上地，你坐在坎上等着，我去抢时间拾背柴。”

金和仁突然问：  “妈妈，二姐今天咋不来挖火地？”

金妈妈回答:“你二姐去李沟采门户去了，过两天就回来挣工分"。  金和仁不解，心想：“啥叫采门户？”

挖地，要自山坡地的最底脚开始，逐渐向山顶上挖。大人们也怕这块陡坡地，但他们种了一辈孑陡坡地，习惯了，都抓住小树苗或抠住石缝，谨慎地下去了，而金和仁没走几步就滚了。滚了有10多米，幸好被一个大树桩挡住，不然就会被滚坏。

金妈妈走来扶起金和仁，说:“走，我们去那边稍平一点的地方挖”。石匠爷说：“你们去平处，把陡地留给谁挖？”

金和仁怕得要命，实在不想挖了，但为了挣工分分粮食，爬下用手抓住小草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坡底。

70多男女劳力排了好长的一行，从山脚底开始挖荒地，金和仁和金妈妈的两边站着石匠爷和菊叶婆等记10分工的劳力，菊叶婆和石匠爷都挖一尺宽点上去了，给金和仁母子二人留了八尺多宽。母子俩拼命挖都挖不齐地界，根本没有歇口气的时间。大家都体息了，母子俩还在挖。金和仁挣得脸通红，肚子在呼扇呼扇地鼓，而没流出一滴眼泪。龇牙爷和石匠爷在看着金和仁母子大声的笑，菊叶婆在偷着笑。

放工前记工分，金和仁问金会记：“为啥今天给我记三分？”

金会计还没开口，石匠爷就抢着说：“给谁记多少工分，是队干部的权力。一等劳力才记10分，你是娃，连半劳力都算不上，还想要几分？”

金和仁一字一句：“大人挖一尺多宽的地是一等劳力，记10分工，我是娃，挖了4尺多宽的地，是特等劳力，今天该记40分，给我妈妈也应该记40分。”

龇牙爷流着口水说：“书把你念傻了，工分这样好挣，你别念书了，天天挣工分。”

胖爷卷根旱烟刁在口里，再从衣倪里摸出一点烟沫，连同卷烟的纸交给龇牙爷，说:“你要想让这娃劳动一辈子，受气一辈子，就不要再刁难他了。你越刁难他，他就越会发奋读书……”

龇牙爷把烟卷好、点着，猛吸一口后说：“他读书有个屁用，难道他还能当干部？他若不劳动一辈子，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又是星期天，金队长在喇叭里讲，要求大一点的学生全部参加劳动。  第二天清晨，金妈妈叫金和仁去上工，金和仁把锄头往地上一扔，说：“我坚决不去参加这记分不公平的劳动了"。

金妈妈催:“快走，去迟了他们又要骂我们"。  金奶奶有意让隔壁的胖爷和正在门前过路的金会计听见，大声说：“不去就不去，看他些婊子养的在背地里咋骂。把他些死婆娘的、短命的坏种，除了能糟蹋我们，还能干啥？”

金和仁放学回家，一边急着跟金奶奶要针和线，一边从书包里掏出塑料皮和一双拣下的烂胶鞋底。金奶奶很忙，没顾上问金和仁要针和线干啥，寻猪草回家后一看，金和仁把用旧塑料皮做的鞋耳子缝在胶鞋底上，仿照草鞋做了一双简易凉鞋。

金和仁知道家里没钱买鞋，没布料也没人有时间做鞋，就把这双鞋穿烂了补，补了再穿。实在烂的没法再缝补了还在将就着穿。金奶奶看金和仁没鞋穿了，从床底下翻寻出一双自己穿烂了的布鞋，忙着用细麻绳子缝了几针后自己穿上，把自己正在穿着的旧布鞋扔给金和仁，说:“乖儿，把我的这双穿上”。

晚上九点了，金奶奶把两根干竹子点然，插入身边的墙眼里照亮，给一家人舀饭。给每人舀一碗无油无盐的水煮白菜，再给两颗鸡蛋大的蒸洋芋。金和仁先吃完一碗白菜，去拿洋芋时，鼎锅上层人吃的大洋芋已没了，就取了几个鼎锅下层给猪煮的小洋芋果。转身时，因为鞋大不方便走路，跌了一跤，把洋芋果儿倒出了庭房门，被鸡抢去吃了。

金妈妈说：“乖儿，公社的杨秘书问我买炭哩，明天，你队长爷和会计爷，去你爸的炭窑上背打铁用的炭渣子，你跟去顺便给你爸送些干粮，回来时背点好炭买给杨秘书，用钱买双胶鞋穿”。

金和仁跟上两位爷，东方魚肚白时就起程，走到核桃沟开始跋山。给父亲背了些洋芋，仰望大山想：“啥时才能跋到山顶？”  洋芋越背越重，肩膀越勒越疼，腿越走越迈不开步子。坚持不住了，坐在崖坎上歇，心里多么巴望两位爷爷帮他把洋芋背上。两位爷爷别说帮着背，就客套话都没说一句，只是催：“别歇了，快走，快走”。

拔上山顶，不见炭窑。顺斜路一直往东走了几架梁、几条湾后才到。

金爸爸不在窑上，金会计和金队长选好炭装在背娄中，只在上面装了层炭渣后就生火煮茶喝。二位都从干粮袋中取出精白面烙的酵子火锨馍，只吃了几口就原装进了干粮袋，在金和仁背娄里取些洋芋烧着吃。火是金爸爸埋下的，烫灰红红的，很快就把洋芋烧好了。金会计和金队长一罐接一罐地烧喝茶水，一火垄连着一火垄地吃烧得面饱饱的洋芋，把金爸爸来之不易的水喝光了，把金和仁好不容易才背到山上的洋芋烧吃了一半，打着饱咳说：“走”。

金和仁忙问：“我没装上炭，你们走了我咋办？”

金会计说"你等着，你爸卖炭去了，晚上就回来"。

金和仁快哭了：说:“爷，明天我没伴儿了，万一爸爸今晚不回来，我咋办？”

两位爷都不回答，背起背娄就要走。这时，金爸爸回来了，先给金队长和金会计装旱烟吸，再说：“乖儿，天不早了，快去把我窑边的一点好炭装上了，跟你爷们早些走"。

金爸爸去看好炭不见了，心里有数但啥话都没说。只说：“乖儿，正好这一窑今天是出炭的时候，我开窑口，你进去取，我给你装"。

金和仁像狗一样钻进窑门，问：“爸，里面咋这么热？烤得受不了。你一年四季烧炭，咋受得住来？没人帮忙，你进窑取炭，往窑门口外堆一点，再出窑抱着往茅棚里堆放一点，反复出窑进窑不方便，我帮你把这窖取完。你卖炭的地方远不？啥时带我去一回”。

金爸爸放下旱烟锅说:“热，我习惯了，反复进窑出窑地钻窑洞，我也习惯了。卖炭的燕中分店距这里有20多里远，我每天鸡叫二遍时就打个手电出发，这时就回到山上了，回来时背一木桶水”。

作者简介：

雷雨，甘肃陇南人，公务员，男，55岁，爱好文学。

桃花源文轩编委会

总编：若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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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审：小玥儿 李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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